一曲书斋 - 经典小说 - 仰头六十度、不哭在线阅读 - Chapter (4-4)

Chapter (4-4)

    「跟我交往……」出自于蓝糜亚口中的这句话不段的徘徊在蔚寻恆的耳际。

    蔚寻恆一放学就丢着霍寻盺一人、独自来到校舍后侧与蓝糜亚赴约。可,其实他根本还没有下定答案……

    如果我没来由的就跟糜亚在一起,寻盺一定会很伤心;可是如果不跟糜亚在一起,她肯定会把事实都告诉寻昕。蔚寻恆在心中想着:……但是那件事不可能隐瞒到永远,总有一天寻昕还是会知道真相。

    早死晚死都差不多啊!蔚寻恆在心中歇斯底里的大吼。

    「不可能!」蔚寻恆冷冷的回应:「我不会跟寻昕以外的女生交往的,特别是对于『我根本没有好感的女生』。」

    蓝糜亚此时的神情并没有非常伤心,反而是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狂妄的大笑着……「哎、『不跟霍寻盺以外的女生交往』呀?为什么呀?因为,你喜欢她吗?你告白了没有呢?还是,你们在交往中?」

    「别问废话,所有──你都知道的。」蔚寻恆冷眼看待眼前的蓝糜亚。

    「对呢,『我都知道』,我知道寻恆很喜欢寻盺呀!」蓝糜亚踮起脚尖、唇畔来到蔚寻恆的耳旁。她轻声询问:「可是我也很喜欢寻恆呢,所以啊,我说,寻恆呀……还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吗?想看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自尽吗?」

    自尽?这是演哪齣连续剧啊?蔚寻恆闷闷的想着:但,这傢伙说的话绝对会说到做到。

    他的脑中忆起了出国其间发生的某些事情──国二时的糜亚曾经被不良少年们勒索、围殴,以及用二手菸烧伤背部的事件,虽然自己那时迟了好久才赶到、但至少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当时自己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不良少年们赶走,发现糜亚的背部四处都是菸头的烫伤──可是,当时她没有哭、只是害怕的全身颤抖着。

    那时的她笑着对自己说:寻恆,我等你好久了。

    她相信着我会去救她。蔚寻恆百感交集地在心中想道:所以其实糜亚本性不坏的。

    糜亚因为从前的长相丑陋,所以在学校被排挤、霸凌、更没有朋友,相对的,她当时最大的依靠一定还是我吧?已经面临过这么多恐怖事件的糜亚……现在肯定连死都不害怕了吧?蔚寻恆抿着唇,苦苦的想着:我并不想……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好吧!」蔚寻恆作罢,说:「但只能在校外!而且在学校不能公开!」至少这样寻昕并不会知道……知道我和糜亚「假」交往这件事情。

    蓝糜亚听了后瞬间红了眼眶、感动的哭了出来,并且衝上前抱住了蔚寻恆。蔚寻恆也回应了她的拥抱、双手轻环住她的腰部。

    「我等你好久了,寻瞬!」

    此时她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满足的不得了……

    *

    才刚放学,原本正熟睡的蔚寻恆立刻被鐘声惊醒、拿起书包就急急忙忙的夺门而岀……这傢伙听觉还有逃跑的速度真不是盖的,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啊?

    但也因为他今天一整天都窝在座位上睡觉的关係,使得我今日下来就认识了全班约莫半数的同学们,还晋升成为班长了……我想肯定是因为英文老师叫我上台「即兴表演」而得到观眾热烈回响的关係,所以我的人气在一天内攀升许多吧?

    我旁边的睡神也差不多啦,人气也提升了不少,这都归功于我!嘿嘿,因为我在自己我介绍还不忘「推销」蔚寻恆这傢伙,毕竟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呀,当然得拉把他!所以呢,蔚寻恆那傢伙也成功的当上了风纪股长……呵呵,这真是他的荣幸,平常最吵闹的人竟然要当风纪股长!哈哈!

    ……当时许多女同学听到了「蔚寻恆是我的青梅竹马」这件事情时反而开心得快要疯掉了……「太好了!是青梅竹马就更不会在一起了吧?」、「哇啊!从小就看着对方屁股洗澡长大的青梅竹马一定不可能会交往的啦!」

    没错──女生的的回响都是如此。可恶啊,老娘就是要颠覆你们这些奇怪的道理!我就是要跟寻恆在一起啦啦啦!到时候可别求着我把寻恆让给你们!

    「寻盺,回家我会去加你的脸书的!我叫陈心怡,一个超级菜市场名字,哈哈哈!掰掰啦、明天见!」

    「再见!」我笑着向一群女同学招手,目送着她们出教室。

    大约十分鐘后教室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人呆坐在座位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只是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

    突然间,邵寻瞬出现在前门,我吓得错愕地望着他……对喔!跟这傢伙约定好在校门会合要一起回家的……我怎么忘记了呢?

    邵寻瞬佇足在门口,对我说:「我在校门等不到你,所以就来你们班找你了。」

    「哦,我忘记了。」我无所谓的说,伸出食指、指着右侧寻恆的座位:「进来没关係,坐寻恆的位置吧。」

    邵寻瞬什么都没有说,便面无表情的走进、坐上蔚寻恆的座位。他一手撑着头、一手则随机抽出寻恆放在抽屉的课本打发时间。

    「不问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坐在教室里吗?」我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笑。

    「难得过动儿这么安静啊,所以让我享受一下没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的时候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你的啊啊啊啊!死冰块!

    我看着他从书包里拿出原字笔、在寻恆课本上写东写西的模样,不禁好奇了起来,问:「你在干嘛?」

    「寻恆这个傢伙,不上课就算了,至少写个姓名什么的吧。」他翻到课本的后方、指着上头班级姓名的填写栏,那工整的字跡正是邵寻瞬的字跡。

    呵呵,果然是蔚寻恆的坏习惯,每次都「忘了」在课本上写名字,导致学期末时总会有几本课本被搞丢;因此,每回帮他写上班及姓名的人都是邵寻瞬。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耶,每次寻瞬都把他的课本一本一本的写上名字这件事。」我看着邵寻瞬把蔚寻恆放在抽屉里的课本都一一拿出的举动,突然觉得寻瞬还真像寻恆的老爸似的。

    「你们在这啊?我在校门口等了你们好久!」

    蔚寻恆的声音出现在后门,我缓缓的回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蔚寻恆,而邵寻瞬则是懒到连头也不回。

    「你还记得啊?我记得是谁刚刚一打鐘就丢下他可爱的青梅竹马落跑的?」我阴阴的瞇着眼笑。

    「哈哈,抱歉啦,睡糊涂了!」蔚寻恆搔着头,拉开了贺寻曦的课椅便豪爽的一屁股坐下。

    啊,三人……都到齐了。

    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们吗?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告诉你们……」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好可怕!」蔚寻恆五官扭曲着很欠扁的说。

    「嗯。」忙着替蔚寻恆写姓名的邵寻瞬敷衍地回应。

    我双手环胸忧心忡忡的垂下首,在内心迅速回想了今日一整天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今天遇到了上次那个帮我化妆的首席设计师先生,他说要来学校担任社团顾问……」

    *

    我将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在我叙述时他们谁都没有打断我的话。

    他们此时的沉默,让我感觉时间好像被延迟了一般,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我都快打瞌睡了。

    「这样子的话,你就要去问贺寻燁了啊,因为寻曦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就只能去找贺寻燁把事情问清楚了。」此话出自于三人中智商最低的蔚寻恆口中。

    他说的没有错,就只能去问贺寻先生了。

    「嗯,我觉得他们兄妹可能是你的亲戚,虽然姓氏不同,但是名字的意义都很相近。」邵寻瞬说。

    ……亲戚吗?对呢,爸爸mama都离世这么久了,我当然也很少会跟亲戚来往。

    但是也不能这样子瞎想了,这些可能性都很低,所以还是由我亲自去问贺寻燁才比较有可能。

    此时,邵寻瞬终于把所有的课本都写完了名字,他开心的笑着把书本都整齐地放回抽屉里,而蔚寻恆当然也把这一幕都视为理所当然了……

    「嗯,回家吧。」我笑着起身,这才发现屁股都坐到发麻了……一看向窗外的天空,才发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呢。

    夕阳把我和他们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踏上回家的路途准备离开学校、让我不禁渐渐的开始期待起明天的到来了。

    我笑嘻嘻地一边玩着单脚跳的游戏一边问:「寻瞬,说说你在新班级发生的事情吧。」一手还不忘搭着蔚寻恆的肩膀预防重心不稳而跌倒、还有单脚跳的速度跟不上他们。

    「我当上班长了,跟你一样啊;对了,你的名字还传来了我们班。」喝着香檳气水的邵寻瞬转过头向我呵呵笑,是想帅死谁啊!

    我顿时乾乾的红着脸别过头来、换了左脚跳后便问:「我的名字为什么传去你们班了?」

    「『哇,听说岳政国中卫冕三年榜首的霍寻昕在a-5耶』,还有,『你们听说了吗?霍寻昕本人就在我们班隔壁的隔壁耶』,这些都是出自于不少女同学口中,她们好像都把你当作神在崇拜了。」邵寻瞬为了戏剧效果牺牲了色相,装成了娘娘腔的声音、模仿着那些女同学的语气。

    单脚跳的我笑得差点跌倒,还好蔚寻恆及时拉住我,我才赶紧用双脚恢復正常走路的模样,乾咳了几声后,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摆回正色道:「哦、喔!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有名。」

    「其实你国中时就很有名了,只是你根本没有发现,而且你也很少在碰脸书这种东西。」邵寻瞬也装作没看见、淡淡地说。

    我假装脸上戴了一副眼镜、把透明眼镜扶正后正经八百的说:「脸书啊……是啊,脸书没什么好玩的,而且我『很间的时候』都在读书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我脸书的帐号被盗了几次,又常常有外国人sao扰我,总之呢,脸书给我的印象就是不怎么好。

    「寻盺,我爸妈最近又带了一堆甜点回来,我家都吃不完,有马卡龙、杏仁巧酥、布烈塔尼酥饼……这些都吃不完,你要吃吗?」邵寻瞬看向正在发呆的我,随后机车的坏笑说:「虽然甜食会让过动儿的病情更加恶化,但是看在你常常逗本大爷我笑的份上,我就都送你好了。」

    很想回呛他!可是不行,为了我的点心!

    「汪汪,小的非常感激您!」我笑瞇瞇的说,邵寻瞬则是拿我没办法的捧腹大笑。

    「对了,寻恆,你今天和那个女的如何了?」此时,走在最前端的邵寻瞬连头也没回,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与温度。

    「嗯?那个女的?」蔚寻恆不解的歪着头,而我也学乖了、这次不单脚跳了,不然一会儿又上演刚刚那白痴的一幕真的让我很尷尬啊……

    邵寻瞬停下脚步,头依旧没有转过,只是语气略带冰冷和气愤:「别装傻,我说蓝糜亚那傢伙,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不妙了。

    蔚寻恆这时候稍微愣了半晌、但随后立刻恢復泰然自若的模样:「没什么啊,她刚转来,我跟她聊了一下。」

    「──寻瞬!不要!」我下意识的大吼,但明知已经来不及……寻瞬最讨厌别人在自己生气时露出悠然自得的神情了,因为他总是把那种嘴脸视为「事不关己」!

    寻瞬瞬间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模样吓得我的心漏了一拍、下一秒,他立刻毫不留情的伸出右拳重击在寻恆的腹上!

    不要……

    「寻恆!」因为力道之大,寻恆整个人吃痛得蹲下身、抱着腹部的模样让我担心死了!但他强忍着痛咬牙的神情却很令人着迷……先不谈这个,能让寻恆痛成这样,想也知道寻瞬是认真的!

    「我说过要扁你的吧?」

    啊?什么?寻瞬在气的不是因为蔚寻恆「事不关己」的表情,而是完成说好的那一件事。「记得替我向寻恆说『回家后准备挨扁吧他』」就因为这些安抚我的话?

    我以为只是说来安抚我情绪的。

    但是……

    「为什么要打寻恆啊?!」你是笨蛋吗?就为了这种事情?

    「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我说……」邵寻瞬喘着气,上气不接下去的声量接着被我的声量压过。

    「『回家后准备挨扁吧他』就这样吗?就因为这样吗?你是笨蛋吗?」

    其实,他们两个根本没有「真正」地打架过,他们两个的感情非常好,却每回都因为我而起衝突……这次,也是因为我。

    又是因为我!

    「因为我讨厌看到你的那种表情,你知道你当时面对我的表情是如何的吗?就跟三年前的你一样!就跟三年前寻恆离开时、你那种要死不活、行尸走rou的脸一样!」邵寻瞬双眉深锁着、握着拳,英俊的脸庞上出现了愤怒的红晕。他忿忿不平的吼着:「我不喜欢你那样的表情!但你却总是露那样子的表情,就只为了蔚寻恆?每次都是因为这傢伙!」

    「就因为是这傢伙,我才揍他!行了吗?服了吗?」

    他转过身作势要离开,离开前他也昂起首、歇斯底里地吶喊:「我不喜欢你那种表情、你不懂吗?!」

    不要又露出那么哀伤的表情啊……我听见了最后那一句话,极为低声的呢喃。

    ……「那种表情」,究竟有多讨人厌呢?很丑吗?很奇怪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寻瞬,你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可怕、好可怕。

    我突然感觉到蔚寻恆颤抖的手指正握着我的手,而我也用空出来的另一隻手轻抚着蔚寻恆的赤红色发丝,向他温柔的说:「寻恆,不想哭吗?不想哭就仰起头六十度吧,这样,就能止住眼泪囉。」

    「那是我mama跟我说的。」我微微笑,也回握寻恆的手掌。

    此时,我感觉到他颤动着的手,握得更加使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