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白路斜只是没有记忆，不代表智力一块丢失在了过去。基本的认知与常识都是存在的，加上正常的逻辑思考，不难想出一般能在游戏里活到现在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他有一些好奇。 主要是基于何律这个人本身。 毕竟他的存在就跟什么珍惜动物似的了，且不提他贫瘠记忆里遇见过的家伙们，光是这个游戏性质，太单纯的人都容易被吃得渣都不剩。 他没有地下城之前的经验，不过在水世界待了这么久，那个什么电梯任务他不是没听说过。 也并非没听人当谈资提及。 虽说他不是那种对这种无聊时候感兴趣的人，当时也就是路过听了一耳朵，甚至没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但是看到何律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来。 这人能在3/10跟自己分到一组，有在孤岛上被系统针对成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运气多好的人。 或者说，能进到这个游戏里的他这样的人，说上一句倒霉透顶恐怕都是抬举。 他是来找乐子的，那何律这人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是来体验生活顺便兼济天下、普度众生吧。 要是这个人的话，好像也不算太意外。 白路斜想着，闭了闭眼，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地想起这人在孤岛上的所作所为。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勉强算是合适的、形容何律的词汇。 他也许不是伪善，只是装的太好、装的太久，看起来便真的似纯善一般了。毕竟这个人太具有欺骗性，哪怕是白路斜自己，也不敢断言摸清了他的一切。 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大概只是，在他真的被何律的外表骗过去之前，他的心里总存着几分怀疑。 于是在之后的相处中，探寻到了这人鲜少被发现的另一面。 很难定义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坦诚”。 他只记得那个时候何律看向他的目光，若不是才听完这个人承认自己对他有所保留，没有说出口的那般百分百的信任，就那样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神情，真的容易让他产生动摇来。 微妙的负罪感如同潮水翻涌，他不得不让自己关注一些别的什么，才能克制住同意何律的提议的冲动。 明明没有人要求何律这么做，他却像活在自己的世界，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他好像很擅长说服别人，无论是说服的过程还是这件事达成的不同结果，他却都做好了无数预案。本应该显得心里深沉的事情由他做起来，竟又有种表里如一的割裂感。 正如他答应了合作，却没说不背叛一样，何律也从未许诺过不会预防他背叛的可能。 就算戳破他那层相互信赖的语言漏洞，他依旧能够拿出一套新的说辞。偏偏白路斜还找不出更多的错处来。就算找到了，这个人应该也会再给他拿出新的应对措施，给他从头说一遍来龙去脉，顺带附赠他根本不需要的心路历程吧。 看着他的时候，就像看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能够看到的部分，仅仅只是目所能及而已。 而深海更深处又有些什么，无人知晓，无人在乎。 每当白路斜以为自己将要看到尽头的时候，他的直觉就会提醒他，这只是何律希望他看到的“尽头”而已。 可他的伪装不带一丝恶意，真正的缘由甚至可能只与他偏执的信念有关，听起来天真得可笑，却又实打实被这个人贯彻到底。 就是不知，那片深海之域的最深处，究竟是海妖塞壬的宝藏，亦或是失落的亚特兰蒂。 他眼角上挑，看向何律时，眼底带上一抹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