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觉得我水母写得很萌】
大抵是对方的心思太过好猜又毫不隐瞒，何律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白路斜身上猛增的躁怒。 他的水母无声地在身后展开，像是沉默的守护者，细长的触手作为对外的保护屏障一圈圈包裹住他与白路斜，留下些许活动的空间，但不至于让哨兵逃脱这个人为构建的“安全区”。 而何律本人在白路斜真正忍无可忍冲他动手之前，其实稍微顿了那么半秒进行抉择，自己究竟是应该给予对方鞭子亦或是糖果，才能让这个跳出任何教科书上列举过类型的哨兵认可与自己合作的方案。 最终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双管齐下，具体案例具体分析，为了万无一失，上多重保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转瞬之间，白路斜抬腿侧踹向他的膝盖。 这样的截腿踹若是命中，何律就很难再有主动出击的机会了，丧失行动力可能还算是好的。 身为向导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很难与哨兵相匹敌，理论上是躲不开的。 但何律拥有足够丰富的经验，在白路斜行动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对方想要破坏自己平衡的举动，比他更快一步后撤避开，又在拉开些许距离的刹那提膝格挡住了白路斜的鞭腿。 理论上，在对手的力量高于自己的情况下，闪避是最好的防御手段，然而何律察觉到，白路斜这一击似乎并没有刚才那样用尽全力，他甚至做好了这是个假动作的准备，真正挡下哨兵的攻击时，何律立刻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上前一步抓住了白路斜的手腕，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 他因为这样突兀的举动，原本凝聚的阴郁与戾气霎时溃散，不解地回望。 这正是何律想要的结果。 索性收回了自己的精神体，用他常年作为向导精准得近乎完美的控制将自己的精神力藏匿，只露出最柔软无害的一面，以最诚恳的姿态，对白路斜说：“和我们一起解决折叠区的事情吧，好吗？” 唐凛其实一直戒备着白路斜的突然发难与随时可能的无差别攻击。 范佩阳更是自然地将他护在身后，随时预备反击。 但没想到，白路斜的攻击只在何律圈定的范围内，近乎小打小闹的程度，就被那个向导治住了，轻松得如同过家家一般，又仿佛只是他们之间的撒娇游戏。 从何律释放了精神体开始，那两个人之间就圈起了哪怕没有精神体别人大概也是无法介入的屏障去。 一时间，唐凛想起了何律所说的，刚结婚的关系。 怎么说呢，还挺微妙的。 这两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太熟，可是又微妙的有一种相当适配的气场，像那种相亲看对眼的类型。 唐凛其实还有点担心身为歼灭组的白路斜没有那么好对付，然而看着何律解除精神体握住了哨兵的手，后者既没有挣脱也没有反抗，一种身为向导的直觉告诉他：问题解决了。他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轻拍自家哨兵的手臂，小声说：“不用担心，何律能解决的。” 说完他在心里还有点小佩服。 这就是正统向导的镇定自若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素养吗，确实值得学习。 要是什么时候范佩阳也这么发疯，他可能很难控制住对方的吧。 唐凛垂眸深思，决定将几个向导课程重点提上日程。 其实在发现何律能够根据自己的微动作预判出后面的行动时，白路斜就想好了制服对方的计划。 潜藏在阴影中的精神体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咬着最佳时间打他个措手不及。 比起防御，他时常认为更有效的进攻才是上策。 然而当何律按照他的计划挡下他的攻击，原本就应该继续读取他的动作预判下一个行为时，何律却跳出了他安排的游戏，将他拉进属于何律的规则之中。 被握住手腕，被那炙热的温度包裹时，白路斜想起了他们在登记处时，何律安抚他情绪的举动。 但这一次，他依旧将自己的精神力收敛得很好，白路斜无法从他的身上窥见真正该作用于安抚哨兵情绪上的精神力，是不是像何律本人一样温和无害。 水母分解成为无数微小的个体最终像泡沫那样消散在空气中时，像是落在海面的白日晃神间做的梦影。 注视着白路斜的眼睛里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抿着嘴，觉得自己应该抽出手，再用惯常的态度冷嘲热讽几句的。 可是看着对方这副仿佛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的认真神情时，白路斜总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 哪怕海水之中倒映的月光只是幻影，也终究是会叫人止不住驻目的。 白路斜必须通过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才能克制住同意何律提出的建议的冲动。 他扬起一个笑来，神色淡淡，问他：“你这是在命令我？” 对于自己讲道理是说不过何律，他大概率也不存在什么道理这件事，白路斜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比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理论，他更擅长的还是无理取闹。 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存在一个人无条件也无限度对另一个人好。 哪怕是何律也不意外。 然而他在面对白路斜的时候，似乎总能找到最恰当的方式方法，始终能在自己耐心耗尽之前，叫白路斜率先让步。 他依旧非常耐心，听到白路斜的话也不恼，态度好得仿佛是在教育不听话的小孩的家长，说：“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请求你帮忙。你很强，而且很聪明，还经验丰富，如果有你的帮助，我觉得这个折叠区能在最短时间内关闭，让所有人都安全。” 不要说白路斜了，就是范佩阳都止不住沉默了。 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关键他还能说得这么诚恳，让人根本没办法拒绝，偏偏说的还都是实话，没有一点夸大和奉承。 范佩阳自认为是做不到这样的，只能叹为观止，同时不动声色带着唐凛后退一步，免得被他们这种奇怪的哨兵向导相处模式给传染了。 这可不是什么正经值得学习的东西。 他以他前半生的所有哨兵生涯发誓，这些东西半个字都跟“正统”不沾边，完完全全是何律这个真针对白路斜指定的特殊方针，没有半点普遍性，更绝对不适合被唐凛参考用到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范佩阳原先对白路斜的那一点不满，现在竟然隐隐化成了一点同为哨兵之间的体谅。 当然，只有一点点，他还记着白路斜对唐凛的出言不逊，只是没再有追究的打算了。 反正有何律制着他，他跟一个被何律管着的白路斜计较什么呢。 对方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虽然唐凛单方面和他分手了，但是他到底是自愿被唐凛管着的，没什么不情愿的。唐凛管他说明还在乎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再看白路斜，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招惹何律，还跟对方结了婚，是生活太如意还是折叠区没有挑战性？ 这样的想法简单转了一圈就被范佩阳忽略了过去。 毕竟这种事情本质上算是无用信息，帮不上忙，也不能成为可参考情报。 人际关系这种事情很少会被他划进考虑范围。 何况何律还是个向导。 作为一个有向导的洁身自好的好哨兵，范佩阳自觉应该与人拉开距离的。 而被对方管着的那个神经病……不，白路斜，自己还是爱屋及乌一块打包放进“不重要”分类中去吧。 他哪怕是下辈子都不会再向白路斜求助了，哪怕是为了唐凛。毕竟，信任白路斜还不如祈祷同他一样是任务完成率100％的霍栩开放个人账号接收系统之外的任务。白路斜还不如他自己可靠呢。 真的，下一次，考虑寻求帮助的对象，他还是首选丁砺吧。 至少对方不会像白路斜这样突然犯病，也不会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向导配偶。 主要原因倒是范总不愿意承认的……怎么这种哨兵也有向导啊！而他还在等着唐凛善心大发来爱一爱他呢！ 远离白路斜，会变得不幸。 他一定要把这个注意事项标红标粗记进墓志铭上。 范佩阳面无表情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