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冷战

    之后一段时间里两人还是照常一起上下学，车内也并不沉默，偶尔互问一些学习上的事，但再无更多。

    “嗨唐淇，早上好！”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同学拍了拍唐淇的肩。

    “最近怎么没见你和文月一起走呀？你们平时不都是一起的吗？”唐淇转头看了眼这个女生，好像是叫张敏绘。关于她的印象不多，只记得她平时在教室里的声音很大。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我从开学就看到你们是同一辆车接送上下学欸。你们是亲戚吗？”

    唐淇一句话都还没说，这个张敏绘就已经提了四个问题了。唐淇抬头一望，最近总是一下车就走很快的文月，现在已经走到了长石梯最上面。白衬衣少年单肩搭着书包，连走石梯也要两手插袋，很装酷，也确实惹眼，怪不得才开学不久就引得不少女生对他多番打听。

    但跑来问唐淇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张敏绘还是第一个，唐淇猜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是什么关系，我mama在他们家做阿姨。”

    “啊？所以你们是住在一起吗？！”

    唐淇对她突然拔高的音量皱了皱眉，“暂时而已。”

    “那平时文月在家——”

    “你还有其他想知道的或许可以直接问文月，我对他的事情不怎么清楚。”唐淇打断她的话，礼貌一笑。

    接下来，这种情况不出意外变得多了，而唐淇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实话实说。她知道她们的心思，担心她和文月同一个屋檐下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什么，同时又庆幸她只不过是文月家阿姨的女儿。

    说起来，还是因为唐淇在实验班的存在有些微妙。在刚开学这样的陌生环境下，同学之间的友谊会首先选择和自己同母校的人，拥有建立在共同记忆上的话题是取得熟稔最快的方式；其次是兴趣爱好，交流对某事物的相同经验和不同看法也会迅速拉近距离；排在最后的，就是眼缘——

    因为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于是打招呼说出第一句话，一段友谊也就开始发展。

    因为看起来不太容易亲近，所以抱有犹疑，甚至是莫名的敌视，总之，“我和TA不是一类人”。

    那么唐淇，绝对是这种择友环境下最吃亏的那种人。

    和实验班几乎所有人都毕业于名小学不同，唐淇的毕业小学算得上“微不足道”，她平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兴趣爱好，放在热络交际的人堆里，唐淇只觉得安静坐着的自己简直像个怪胎。加上外貌优越，存在感太强，看起来又不易接近，让她很难不成为人群私下议论的对象。

    幸而开学一段时间后各种开学考小测试层出不穷，唐淇才逐渐在学习上找回了自己的自信。

    但这也导致了来打听的那波人中，还有另外一类人：对文月不感兴趣，可是一想到成绩优异，样貌惊艳的唐淇，家庭条件原来并不怎么样，甚至在实验班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算得上是金字塔底端的出身，这类人的心中就会满是欣慰和舒坦。其中有女生也有男生，女生大多会对唐淇态度亲和，而男生的成分则会复杂得多。

    很长时间内，她都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来主动靠近她的人是真心地想要和自己交朋友。

    又到了周五，放学铃响起后的教室迅速变得嘈杂。

    文月三五下收拾好了书包往肩上一甩，唐淇回头看他的时候只捕捉到了他大步走出教室的背影。

    已经两个多月了，两人之间持续的不冷不热。

    一开始唐淇还想过要不要主动打破僵局，可是酝酿半天，发现她根本就想不通文月到底在气个什么，索性随他去。

    收回视线，唐淇慢悠悠地收拾起来，她甚至想文月等得不耐烦了，一气之下让张叔直接回家。尽管这么久以来，不管她磨多久，每次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张叔的车依然等在那儿······

    今天才出了月考成绩，她心情好得很，谁爱等谁等。

    “唐淇，你一会儿有空吗？我想约你去咖啡店坐一下······”

    一转头，拿着张试卷的周洋洋微微躬身，滴溜着一双大大的圆眼巴巴地望着她。唐淇记得这个女生来主动和她讲过几次话，但可能因为唐淇每次的回复都太冷淡了，每次对话也就不了了之。

    “有什么事？”

    “那个，我，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这次月考的问题！”

    “我这次不是考得很差嘛，我要是回家我爸一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我就想着回家之前先把我错的地方都搞清楚了，到时候我爸问起来我还能稍微，稍微狡辩一下······”

    周洋洋边说边蹲下，直到只露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唐淇的课桌边忽闪着。唐淇没想明白，两人平时也没多少往来，非要算上什么，那周洋洋确实算得上是最经常和她说话的，但其实也没几句。

    刚想拒绝，唐淇想起了校门口某辆一贯执着的汽车。

    “行啊，去哪儿？”

    周洋洋那双圆眼登时就亮了，她猛地朝唐淇扑过去，熊抱住了。

    唐淇眨了眨眼，自觉有些尴尬。

    “啊！还有一个人！苏星杨！”

    她松开唐淇，一脸兴奋地往教室另外一端招招手，一个高个儿男生跑了过来。待在她俩身前站定，对着唐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嘴角的小虎牙和他的大个子稍显不搭。

    “他和我是一样的情况，不过他mama可比我爸凶多了！本来我俩一开始想的是互相查漏补缺，可是那些难的我们俩都不会，就想着可不可以来求求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熟悉的学霸只有你呀，其他人都好高冷的······”

    唐淇猜她应该是找了别人，但是被拒绝了，回想起这个周洋洋之前主动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再想到拽得跟个什么似的文月，唐淇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周洋洋和苏星杨一左一右跟着唐淇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文月手都已经放在车门开关上了。

    “你在搞什么这么慢？”

    他收回手，转而降下车窗，睨向唐淇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耐烦。

    唐淇无视他，走到副驾驶敲敲窗户，张叔凑了过来。

    “张叔，我今天和同学有事，会晚点回家哦，麻烦您回家告诉我mama一声，让她不要担心。”

    “那小淇你多晚才回去啊？一个人回来多不安全呐，要不我到时候来接你？”

    “不用啦，我——”

    “叔叔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把唐淇安全送到家的，您放心！”

    一旁的苏星杨凑过来，朝车里的张叔拍了拍胸脯。

    “可是——”

    “那就走吧，张叔。”

    尚一脸不放心的张叔闻言回头，后座的少年已经关上了车窗，抱胸闭眼，冷沉沉的嗓音像不是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