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我们应该是已经搞在一起了
姜青荔赶跑了那几个欺负竹灵的贵族年轻雄性，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见竹灵自顾自的艰难的从池塘爬起来。 竹灵一个踉跄，姜青荔下意识的上前伸出手去搀扶住他差一点就要重新摔进水里的身影。 姜青荔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臂，因为浸湿了水的缘故而一片冰冷，不过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谁也没动，到放开的时候姜青荔几乎已经能感受到他稍低的体温。 竹灵反应过来，有些不适应的侧了侧身躲开她的手，低着头，一滴透明的水滴从他的下巴滴落，显得十分脆弱可怜。 “……谢谢你。” 他低声道，说完有些窘迫的紧了紧身上透湿的衣物，后退两小步就想离开，却被姜青荔叫住了。 “光是谢谢就够了？”姜青荔捻了捻手指上沾到的水渍，意味不明的盯着他，道：“看起来王子在宫中的处境并不是很好？那些人似乎不全是你的兄弟吧，他们也能欺负到一个王子头上来了？” 要是放在一个备受宠爱的王子身上，先不说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光是姜青荔这样直接到不留情面的询问，就足够让一个王子恼羞成怒了。 但竹灵显然不是什么正常情况下的王子。 听了这话，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更加窘迫的捏紧了衣服，姜青荔看到的只有麻木与漠然，还有面对她时那不明显却能让她察觉到的关注与兴味。 于是姜青荔选择跟着自己的下意识走，在竹灵身边的时候更多的是随心所欲，想说什么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效果，只用关注他每一次的反应，以此来一点一点的推敲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蜂族的女王。”竹灵说。 “是。” “蜂族，是很厉害的虫族。”竹灵又说。 “对啊。”姜青荔笑了笑，愉悦起来。 看，一个不受宠的奇怪王子，也知道在虫族里面蜂族是一个很厉害的虫族。 “那你可以杀了他们吗？” 竹灵突然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问出这句话，平静的仿佛不是在跟她讨论什么杀人的事而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不吃夜宵。 姜青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竹灵又继续说：“不能杀了他们的话，把他们关起来，关一辈子，也可以。” 竹灵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无邪，脸色平静的吓人，配合他说的这些话，给姜青荔一种极其荒谬的荒诞感，偏偏又该死的吸引她。 无他，竹灵这种类型的雄性，姜青荔从未见过。 “他们？”姜青荔稳了稳心神，问：“他们是谁？你为什么想杀了他们或者把他们关一辈子？” “父亲说，做错事的人应该有自己的惩罚。”竹灵说着，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她，眼神清澈：“可是很多年了，这样的惩罚一直都没有出现。” “所以你就想让我去惩罚他们？”姜青荔觉得目前的对话很有意思，抱臂，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他们是谁？” 竹灵的目光游移起来，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姜青荔身上。 “他们……就是父亲母亲……还有刚刚那些人。” 姜青荔想了想，要是自己，早就不知道把这些人刀了多少遍了，竹灵提出这样的诉求也是正常。 至于他的母父，一个是蜻蜓王一个是与蜻蜓王再相看两厌也稳坐王后之位的雄性，两个人明显对他的关注与关爱都严重不足，所以由爱生恨，致使竹灵想要惩罚他们？ 想了想，姜青荔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以惩罚他们？” 竹灵在夜晚的冷风中打了个喷嚏，鼻子红红的，很可爱。 “因为我知道你来蜻蜓族的目的。”竹灵说：“你来蜻蜓族无非就是想要从蜻蜓族得到些什么。刚好，我想要让他们受到惩罚，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这个叫做合作共赢。” 姜青荔脸上的笑意完完全全的隐去了。 在竹灵说出知道她来蜻蜓族的目的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但当时的竹灵一无所知，或者是察觉到了也无所谓，继续一路说了下去，甚至说出了什么合作共赢的傻话。 姜青荔指尖动了动，思考着要不要直接除掉他算了，随意回道：“合作共赢？你有什么可跟我合作的？” “我可以帮你拿到蜻蜓族的布防图。” 平地一声惊雷。 他的神色还是那么的平静，其中又带着天真。 姜青荔心神一动，抬起头来这才仔仔细细的端详起他的脸和细微的神色，足足看了好一会才开口：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她语气带着狠意：“不然，今天晚上你就葬身于此。” 竹灵眨了眨眼，似乎并不觉得姜青荔嘴里的葬身于此有什么可害怕的，依旧是那幅平静又天真的样子看着她。 “你不能去的地方，我可以去。”竹灵说：“或者我可以把你带进去，布防图就放在母亲的书房里，书房你肯定进不去，但我可以，甚至可以把你扮成奴仆一起带进去。” 姜青荔看着他，不可置信：“你一个倍受欺负，到现在成年了虫族还没几个人知道你的王子，居然还能进去那么重要的地方？” 她真是有点搞不懂蜻蜓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了。 竹灵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我再不受宠，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母亲现在还没有成年的女儿，在儿子里，只有我有这样的资格。” 他顿了一下，重复：“只有我。” 姜青荔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初蜻蜓王娶的是重要大臣的儿子，那么到现在，普遍长寿的虫族，那个大臣是不是也还没去世？这也是为什么蜻蜓王和正室明明都相看两厌了，王后却还能稳坐后位了。 想通以后，姜青荔又忍不住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既然你地位这么高，怎么你父亲还有外婆都没管你？” 虽然姜青荔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话是多冒犯，但在竹灵面前她总是忍不住的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且不能憋在心里，总是要当时就问出来。 不过竹灵也不是在意的人，他看了她一眼，低着头道：“因为我是一个雄性。” “雄性是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的，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 姜青荔没能想出自己应该回答什么。 因为她完全理解，王位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传给基因不好的雄性，只有雌性才有资格去竞争王位。 她要是竹灵的外婆，也不愿意在这样毫无用处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再往蜻蜓王身边塞点人来拼生个雌性王嗣，之后再筹谋下一任的新王。 “雄性也不是什么毫无用处的东西。”姜青荔想了半天，干巴巴的安慰：“毕竟你们还可以替雌性分担繁育的风险，还是有些用处的。” 竹灵闻言，不知为何笑了笑。 他这一笑，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笑的又纯又真，看的姜青荔心痒痒。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了吧。”姜青荔道：“怎么问这个？” “如果你没什么想问的了，那我可以回去了吗？”竹灵抱着手臂，打了个冷战：“我现在真的很冷。” 姜青荔第一次在雄性面前这么无计可施。 …… 姜青荔陪着竹灵一路大摇大摆的回了他萧条的寝宫。 这一路上少说他们两个也碰到了十波用惊奇的、厌恶的、八卦的目光明里暗里看着他们的宫人或是卫兵。 他们通通没管。 现在是合作关系的两个人，多在人前露露脸也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可以威慑时常欺负竹灵的那几个雄性。 替自己以后的王侍遮点风雨，也是姜青荔应该做的。 竹灵和姜青荔隔着一道隐隐约约的屏风，他在里边泡着热水澡，她在外间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的砖。 里间时不时的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姜青荔只要一个抬头就能看到透过屏风的那道隐隐约约的黑色身影，看到他在另一边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一阵水声传来，没过多久竹灵就一边扣着衣服上的扣子一边湿着头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姜青荔抬头看了眼这幅难得一见的美人出浴图，然后就十分淑女的移开了目光。 不是因为她多淑女，纯粹是因为她反正现在吃不到竹灵，干脆就少看点，也让自己少点念想罢了。 没想到竹灵却默默的拿起一方帕子递在她面前，迎着她迷惑不解的目光，真诚道：“你能替我擦擦头发吗？” 他说：“很冷呢。” 姜青荔：？ “你。”她欲言又止，你了半天道：“你不觉得我们俩清清白白的，让我给你擦头发这个行为有点暧昧了吗？” 拜托，雄性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名声了吗？平日里和不认识的雌性多对视两眼都要羞得满脸通红生怕别人传出去什么闲话，怎么到了竹灵这就变成了这么奇怪的方向？ 竹灵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似的。 “可是，我们刚刚一起回来，还呆了这么久，难道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不应该已经搞在一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