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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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没有过多的描绘“狼患”的惨烈,整片的城镇村庄十不存一,根本无法防范这种灾难,已经说明了它的恐怖。 在这个并不寒冷的天气里,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赵玫问道:“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听人说起过,我家……我们老家就在西川,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有流传在民间的传说,可是我们并未听过这件事。” 许先生道:“那是因为官家封锁了消息,那些死掉的人一律记载为爆发瘟疫病亡,那时候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不能再出现如此邪异之事,再者,还有另一个缘由……”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好像害怕惊扰了什么鬼神,“按照当时道门的调查,一个地方知晓狼患的人越多,便越容易招来狼患。” “这是什么道理?” “我猜测这是因为它会借助人的恐惧壮大自己。” “你有证据吗?”赵悠反驳道。 “没有证据,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们要想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就得相信我说的话。” “我们又不是来听你说书的……”赵悠表现得很不耐烦,她在警察厅待了三年,每天就是和证据打交道,没有证据的事她不会相信,但是赵玫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她只得暂且忍着,不再多言。 “先生请继续讲,我们遵守你的规矩。”赵玫颔首致意。 “我研究狼患已经八年,其中有三年是在北平的黑市里,搜集当年被太监们卖出来的各种奏折、宫廷档案,一件事就算隐藏得再好,也会有蛛丝马迹,比如光绪光绪二十四年,四川总督有一份密折放在进贡的贡品里一起送进了宫,这是第一次在官府的档案里出现‘狼患’二字,总督在奏折里向慈禧太后报告了狼患的处置情况,只说武当道长和峨眉高僧已经联手清除了狼患,然后就是歌功颂德,全赖老佛爷洪福齐天云云。” “光绪二十四年。”赵玫默默念了一遍这个时间,她太清楚这一年对赵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家的前任族长是如今赵老夫人的jiejie,就在光绪二十四年,族长赵冉与赵家那一代的最强的族人全部阵亡,只剩赵老夫人带着一群小辈躲到了深山里,总算为赵家保存了火种,否则云岭赵家就在光绪二十四年灭亡了。 “又是拍马屁请功的吧,什么武当道长、峨眉高僧,狼患那么容易清除,也不至于死了十几万人。”赵悠对赵家的家史同样清楚,她就没有赵玫那么有修养,懂克制,直接把鄙视摆在了脸上。 “我们三十多年前的人,是不是吹牛拍马屁谁能说得清楚,不过呢,根据后来我的查证,在光绪二十四年之后,全国各地的确没有再出现过‘狼患’。” “看来狼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说的那个不可名状的神,就此销声匿迹了?”赵悠冷笑。 “我看未必呢。”许先生不大高兴有人打断他的话,当即就甩了脸子,不想说下去了。 还是陈静云好言相劝,笑道:“许先生是研究学问的人,跟我们这些俗人不同,您别往心里去,我记得您说过离开北平之后,您又去寻找当年经历狼患之后幸存的人,可有收获?” “是的,我用了五年时间,找到了三十多个当年的幸存者,想从他们口中了解‘狼患’究竟是如何杀人的,他们又是如何躲过一劫,可惜啊,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那个可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当天夜里月亮都是血红色的,第二天早上整个镇子就剩他们一家活了下来……许多人连尸首都不见了,只剩一滩血和一地的衣服。” 许先生带了几分开玩笑的语气:“我甚至想,是不是那些活下来的人,rou质不大好,所以才没有被吃掉。” 陈静云摇头:“除非您说的狼患是上古的异兽饕餮,否则没有什么东西能吃下十几万人。” 许先生感慨道:“说起来我花了八年时间,也只是研究了一个开头,但是经过此事,我便对这些邪异之事入了迷,到处搜集这方面的传说,想找到类似于狼患的东西。” 赵玫道:“这么说汉兴班的案子,也是您口中类似于狼患的邪异案件了?” “没错,我推断它的恐怖程度,或许不亚于狼患呢,总之一句话,各位千万小心,该搬家就得搬家,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许先生说完,便站起身来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对陈静云道:“请陈夫人送我去酒店,我得住在安全的地方,自从我进了你们这宅子,就一直心神不安的。” “宴席都备下了,您吃完再走吧。”陈静云只是说了两句场面话拦了一下,见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便安排佣人开车送她去赵家名下的酒店。 许先生走后,赵悠终于是憋不住了,连珠炮似的问:“不是,你们真的相信那个江湖骗子了,又是狼患,又是邪神的,全凭他一张嘴。” 赵玫道:“你怎么解释光绪二十四年呢,赵家的那场继续灭族的大难也是在那一年。” “或许就是巧合,不能说明赵冉族长和那些奶奶们就是死于狼患。”赵悠依旧执拗道。 “你们俩争来争去,只是想争辩光绪二十四年赵家的那场大难是否是为了解决狼患,而牺牲了整整一代人?”陈静云笑眯眯看着她们。 “阿娘想求证的不也是这件事吗?” “是与不是,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阿娘可没那么无聊,又不是要给赵家修家史,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赵家会出手,还付出了几乎灭族的代价,你们应该知道,赵家向来是超脱世外的,不会去管外头百姓的死活,那么三十年前赵冉族长为什么要做出那么惨烈的决定呢?” 赵玫和赵悠同时陷入了沉思,正如陈静云所言,赵家存在了上千年,骨子里是不认同外面男尊女卑的世界,所以不可能为了那些人去拼命,如果赵家人的牺牲是为了平息狼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狼患”已经威胁到了赵家人的生存。 可是这个理由也很牵强,她们不是只知道固守祖宅的老顽固,就算打不过,总能逃走的,凭着赵家人的本领,要躲过这场劫难应该不困难,狼患发生在西南,可以躲到东北,或者是渡海而去,总能找到再次建立根基的地方,根本没必要与那个鬼东西死磕。 陈静云看出了她们的困惑,缓缓说道:“一般的灾难是可以躲过去,用不着拼命,但是如果‘狼患’就是出自赵家呢?” “不可能!” “阿娘,您不要乱讲!” 姐妹俩同时激动地站了起来。 赵玫从母亲冷静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残忍,她想制止陈静云,却被她的眼神冻住。 “白狼对赵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赘述,刚才许先生说他调查狼患花了八年时间,我花费的时间一点都不比他少呢,可惜,我只查到一件事,那就是五十年前,赵家曾经诞生过一只白狼,她是赵冉族长和如今的老夫人赵冲的亲meimei。” “她不是乾元,而是坤泽。”陈静云轻轻地一笑,“乾元白狼兽化发疯,尚会引起大乱,那么精通术法的坤泽陷入疯狂会发生什么事呢?” 赵玫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就是狼患?” “这就是赵老夫人拼命想隐藏的秘密,我不知道她在经历了三十多年前险些灭族的变故之后,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依旧把赵十三这只白狼留在身边悉心照顾,难道要等着她异变之后,重演三十年前的灾难吗?” “十三她是乾元,她不会……”赵玫激动地争辩。 “呵呵,谁能保证呢?白狼就是赵家最大的隐患,就算是我这个外人瞎cao心吧。”陈静云止住了话头,似乎是明白现在跟她们姐妹俩讨论怎么处置赵十三是不会有结果的,还会招致她俩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