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躁动
唐前到烧烤店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半，天空还是一片黑暗，24小时营业的店内正在交接班。 走到柳林君那桌，桌子上的人还是那一拨，她看了一圈，拍了一把昏昏欲睡的蒋星凯。 “唐逅呢？” “啥？”他这脑子还没开机。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的。” “哦，走了，自己走了。” 唐前觉得自己的心猛不觉的被挖走了一块。 “走去哪了啊？” “你现在着什么急，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看你那个德行，人家看你的时候你装啥，走了你又闹心，他看你那眼神，妈呀那爱的都……” 但她还在嘴硬， “每个人都是这么看我的，我习惯了。” “你滚蛋！” 蒋星凯今天喝飘了，都敢对着她吆五喝六的，他指挥着唐前给自己倒茶填酒，唐前脑子里想着别的事，还真的都照办了。 他享受了一会服务，自己又笑嘻嘻的凑过来。 “跟哥说，你那男朋友谁啊，值得你扔下我们这一帮兄弟跑了，我认识吧。” “嗯，认识，说出来吓死你。” 唐前将蒋星凯的脑袋推开，又扒拉走身边另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做到柳林君旁边。 “你和她……” “卧槽你猜怎么着！” 她的声音被一个带着十足醉意的声音压住，韩旭举着酒瓶子一个箭步冲过来，坐在了她和蒋星凯中间，一手搂着她的脖子。 “你猜怎么的！” “你倒是说事啊不说我怎么猜？”唐前是服了这群疯子了。 韩旭对他家的产业没啥兴趣，出来把他们这圈人里不要的跑车汇聚到一起开了个豪车租赁，每次出来喝酒聊得话题也都是围着车说。 “我数了数最近的单子，全都是男艺人过来租车的，一个人带着三四个小姑娘，那家伙浪的，要不是签了保密协议，我真想给这群人曝光了，太虚伪了，在我员工面前装的不敢抬头，车提到手了出去这和妹子吹的，好像那车真是他的似的。” 他讲的声情并茂，不停摇晃着手臂，唐前就要被他摇的脑浆都均匀了。 “你开车行不就是为了看八卦的吗，这种人还少啊，含蓄一点。” 唐前礼貌一劝，之后迅速压低声音， “都谁带着三四个姑娘，你认识不。” “你个八卦小前子。” 他们俩的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柳林君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的没心没肺，自己也跟着笑，烧烤店的藤椅被他向后翘着，一晃一晃。 “都别动，警察搜查！” 柳林君的藤椅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整个馆子都安静了，一个烧烤店里有什么可查的，他们塞满了酒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但该说不说韩旭的反应是真快，直接夹着唐前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外套里，假装抱着她哄。 警察的目标明显不是他们这家店，但是这条街的店铺设计有些问题，烧烤店和隔壁的牛蛙店公用一个通往后街宿舍的门，只能从烧烤店进去。 一行便衣警察迅速的消失在了后门里，只留下店内的人面面相觑。 任谁也没心思再继续吃了，都注视着带着油点子的后门，烧烤店老板更是握着手机站在门外，腿都在颤抖。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吧，里面压着五个男男女女走了出来，这二月末的大冷天，身上都穿的十分客气。 接着小队队长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烧烤店内巡视，和满场带着醉意的眼睛对了一遍。 “这酒也不能通宵喝啊。” 他背着手站在后门口自言自语，等人的样子，老板像上去问问但是胆子又小又不敢。 “都喝躺下了这么安静。” 郎修明从卫生间出来，用凉水冲了把脸，甩着水往出走，大咧咧的喊着。 队长第一个听到声音，朝来源处看去，等他走到跟前，突然立正，敬礼。 “署长好！” 郎修明同样微醺的眼睛立马清醒，迅速观察了周围的状况，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 “执行任务，接到举报，长昭路后街小平楼里有人聚众yin乱。” “抓到了吗？” “抓到了，四男两女，全部落网。” “人呢？” “带出去五个了，还有一个说自己是公众人物，要求穿上衣服蒙住头。” 唐前和蒋星凯对视了一眼，随即后门再次被打开，两个警察压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上倒是穿了衣服，头也被挡了一下，但是长眼睛的都能认出来，这是李加耘。 “报告署长，嫌疑人已经全部带走。” “行，你带回去吧，好好审着，我今天和朋友出来吃饭。” 小队长看着还挺贴心，目光在他们这一桌上扫了一圈，关心他们的领导。 “署长，休假的时候就别通宵了，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也不好，还是回家多睡一会吧。” “知道，我没喝这都他们喝的。” 队长带着满车的战利品离开了，店里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唐前拿起一串凉了的羊rou放到嘴边，眼前突然伸过来一部手机。 “姐，我录到全程了，他是演戏的吧，这脸录得巨清楚，我们这是在第一现场了这视频你要是发出去是不是第一手新闻。” “你跟谁学的遇到什么事都拍拍拍，还有我也没走转型狗仔的打算，我曝光什么现场啊。” 唐前推开手机，招呼服务员来将串都加热一下，她自己则是钻到了郎修明的身边。 “哥……” 郎修明斜眼看她， “现在我是哥了，用到我了是吧，我勉强收下了，求哥有啥事。” 他还摆上谱了，往靠背上一靠，抱着肩膀。 “咱们哥们的事哪能叫求呢，就是，我想去后面看看。” “你这啥癖好，看人家办事现场。” “什么啊，那个男的，是西洲的人，我在里面有股份的，他这事情要是爆出去你知道我得赔多少钱吗，我不得有个心理准备提前知道怎么回事吗。” “对啊，有人举报，肯定是知情人，走吧去看看。” “诶诶诶我也去。” 蒋星凯跑过来，三个人一起朝后面走去。 现场拉了警戒线，竟然还有一个警察在这里把手，郎修明上出示了证件。 值守警察有些慌乱，但还是给他们拉开了警戒线，还对着他鞠了一躬。 前里面也是一团糟，屋子里不堪入目，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鬼使神差般的，唐前反而去推开了和它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门，里面看起来是同样的乱，衣柜斜着摆放在墙边，她过去一看，后面一条暗道，直接通往楼外。 “哥，这里有人跑了。” 郎修明飞快的走过来将她拉开，检查着屋子，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这屋里万一有人呢，伤到你怎么办。” 唐前也有些后怕，她抓着郎修明的胳膊，不敢乱动。 这现场真的是万分诡异，任谁看都是奇怪，郎修明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警察，看他也正往屋子里看，鬼鬼祟祟的，脸上带着焦急，手放在裤兜了，腿在抖动。 “凯子，别声张，送小云回家，我回警局了。” 这一桌悄然散场，他们出去之后也没说里面发生了什么，蒋星凯送唐前回家，拉着她的手安慰。 “没事，没事，郎哥一定会弄明白的。” “李加耘背后好多人，好多资本在捧，不知道还会牵扯出什么妖魔鬼怪。” 管家出来接唐前进去，蒋星凯才离开，她进了屋后也没回自己院子，转身挤到了爸爸mama中间，在温暖的被窝里躺到了天亮。 她还有假期，但是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将带回来的礼物给大家分了之后就重新回了片场。 剧组进度已经进行到了四分之三，她回去之后的工作安排也都很清闲，在距离杀青只剩下两场戏的时候，白周煜突然来找她。 他的态度和意图都很明显，只是用错了时候，有时唐前对上他的视线后都在想，要是曾经，他们早就不知道在床上滚过多少圈了。 可惜错了时候，她现在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想。 今天她依旧在房顶上坐着，两条腿垂在下面来回摇晃。 白周煜先开口， “我昨天出去参加活动的时候主持人问我可以透露一点现在正在拍摄的戏的细节吗，我说，这是现实生活中绝对不会有的经历。” “为什么？” “现实生活中，没有人会和同一个人结婚离婚三次四次吧。” “怎么没有，你下载一个短视频软件，随便一刷，什么奇葩都有。” 两个人一起笑，白周煜笑着笑着就心酸了起来。 他们俩一起参加了很多季综艺，在嘉宾不出彩的单期里就会被安排炒cp，无论真与假，两人配合间的默契无人能敌。 他带着不甘心，一定要倾诉些什么，可是唐前已经站起来往下走了。 “明天终于要杀青了，这滨海城市我还真的住不惯，太潮了。” 唐前下来就让戴淼给唐逅打电话，要他来拿放在她这里的项链和花冠。 唐逅在电话里听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厚着脸皮粘过来，不过这次没有推脱，只说要一起吃个饭。 是时候该有个了解了，无论是谁。 唐前答应了下来，转身坐在电视柜上刷手机。 如今已经是三月下旬了，二月末的事情突然又被翻了出来，一个自称是李加耘粉丝的账号称她拍摄到了李加耘被警察带走的视频，经过了长时间的纠结还是脱粉了，才把视频发出来。 视频在网上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网友戏称这叫“塌房，但无人伤亡”。 很快李加耘本人就出来回应了，他称这是出现在了案发现场配合警察回去调查，不是什么大事请大家放心。 一看就是背后的资本开始发力了，演的比戏好。 这条澄清的视频也同样无人在意，因为有一条顶流的恋情瓜迅速冲上热搜，唐前顺手点进去，主角竟然是自己。 不过她的流量还达不到顶流的硬性标准，这个称号说的是代寻鹤。 又来又来又来了，实质的东西一点没有，倒是虚构的一大堆，唐前对着那些整理出来的所谓同款和什么眼神糖卡时间双标现场眉毛都要皱掉了，最开始的情绪过去之后，是深深的疲惫。 就到这吧。 第二天上午她的戏份就杀青了，晚上全剧组都能杀青，但是她并没有等，直接离开了片场，回了京阳，赴了唐逅的约。 唐逅这大半个月一直在京阳，做个尽职的游客，他穿着冲锋衣走进餐厅，看见座位上的唐前穿着条晚礼服。 “我是不是应该换身衣服再进来。” “这是戏服，我没换。” 唐逅拉开椅子坐下来，看她，看她的表情并不开心。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我和他说分手了。” “哦。” “我都不知道我这两个月在干什么，莫名其妙，这个世界也都莫名其妙的。” 她也不管唐逅什么表情，直接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唐逅不会劝她，只是陪她喝，她喝一口，他就喝两口，她喝一杯，他就喝两杯。 唐前看出了门道，压住他的手， “干嘛，炫技来了。” “我小时候在家不能出门，家里最多的就是酒，我从小当水喝的，谁也喝不过我。” “我又不是想喝过你，我，你说，我爱他吗？” “我不知道。” “我和他在一起，就拉过手，我连欲望都控制住了你说我这是爱他吗？” “爱，其实和性也是有关系的。” “你懂得还挺多，这次又是看那部剧学到的。” “看你。” 两人的眼神终于在灯光下汇聚，他的眼睛唐前看着看着，好像看到了自己。 她看他的身影开始变大，自己也扑了上去。 戴淼将两人送到了上面的房间，又下来帮忙办理入住，回到餐厅看着一口没动的晚餐，自己坐下来吃了起来。 从餐厅的玻璃往下看能看到中海商业圈的全貌，这里是京阳如今最繁华的地方。 她真想一辈子戴在唐前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