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高三那年的的暑假，对我们这些升高三的人而言那根本不是暑假，而是高三地狱生活体验营。 每天一睁眼就是堆积如山的书和考卷，高一的青春活力到高三立刻被折磨成行尸走rou，生活即使忙碌，我还是不忘抽时间去找筱雯，每次看见她甜美的笑容都能帮我紓解不少压力，我也会利用「我不小心多买了一份。」这种烂理由帮筱雯送早餐来换她的一句早安，超划算。 「爸，我要考警校。」 偶然间在学务处外看见警校招生海报的我回家对着同样出身警校的爸爸说。 我爸转头看了我一下，放下遥控器从钱包掏出一张千元钞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子，生病了就要看医生阿，都几岁了不用我教吧？」随后挥挥手意示要我离开。 如果我能顺利穿上警察制服，相信筱雯一定会深深爱上我，我躺在床上抱着棉被，幻想筱雯抱住我的模样。 如今我有了梦想，等待的就是追逐成功后，再替筱雯掛上那枚戒指。 我把大部份的零用钱拿出加上我爸给我的一千元医药费，拿去补短期警校衝刺班，补习班那种生活真的不是人过的，早上被学校暑期辅导摧残过后下午又被补习班摧残一次，每天太阳还没升起就出门，回家时已经晚上，整整两个月我几乎没看过太阳。 每当我读书读累时，我都会拿起筱雯照片，偷偷亲一下。 「等我！」我看着照片自言自语。 旁边的同学都会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暑假最让我期待的节日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但同时也我最烦恼的。 走出补习班大门，我开始到处晃到处找灵感。 我的补习班在全台北号称最多补习班的南阳街上，堪称走三步就会看到一家补习班，一把抓起走在路上的一群学生中有八成是在这里补习的。 这种地方哪找的到灵感啊！坐上捷运我想到一个地方，西门捷运站第六出口，这里可以说是台北市最有名的捷运站出口，街头表演、约会等人都会在这，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些什么。 即使不是假日时间，西门町依然充满人潮，走下捷运站我随人潮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往前走。 逛了一小时候，发现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太平凡了，到处都是卖花的，不然就是一些超大娃娃或是一些情侣衣之类的。 惨了，这些东西一定不能给筱雯带来惊喜，我坐在六号出口不远处的肯德基内发呆。 送花吗？可是这样和大家都一样，太没特色了。 还是买刚刚转角那家超大泰迪熊？ 筱雯没说她喜欢泰迪熊啊！万一筱雯每天抱着它睡觉我不就要哭死了？ 不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趴在桌上玩着刚刚掉在地上的薯条。 等等！这个一定可以让筱雯一惊，我看着窗外意外被我发现的特别东西。 太好了！就决定买这个了，我看了手机的日期，还有一星期应该来得及。 我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翘课是不对的行为，但经过机会成本的考量后我发现乖乖去补习班上课会捨去替筱雯准备礼物不少时间，这样的成本太高，于是我只好忍痛翘了一星期的课。 这次所准备的时间和整个流程都超越想像得复杂，我还跟我妈预支了两年的零用钱。 「你拿那么多钱要干嘛？」我妈手里握着好几张蓝色钞票却没有要给我的打算。 妈，要买东西给你媳妇的啦！ 『没有阿，最近要国小同学会、国中同学会和高中班游，班游我们想要环岛所以需要带多一点钱，钱多带只是带着怕会用到，剩下的就给我吧！这样到大二我都不会跟你拿零用钱了。』 我妈听到我说不会再跟她拿零用钱才把手上那些蓝色钞票交给我，还附带一个条件：连续两年压岁钱全部归她所有。 很明显这是不平等的条约，为了这次筱雯的情人节礼物只好含着泪点头答应，我还必须想办法消失在家中一星期来圆我说要去环岛的谎，感觉好像代价有点大。 情人节那天晚上，我来到筱雯补习班楼下。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 筱雯看到我的第一句话。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情人节啊！走在路上我都要被闪光闪到瞎了。你是来送我情人节礼物的吗？」 筱雯挺聪明的嘛！ 『是啊！』我故意露出空空的双手。 「在哪？该不会是超大把的花吧？」 你太小看我了，我才不会买花来打发你！ 『跟我走就对了。』我拉起筱雯的手往捷运站方向走。 「该不会又要去淡水吧？好没意思喔！」筱雯笑着说。 『这次我带你去人多一点的地方。』 筱雯期待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期待爸妈买给他玩具的表情。 西门六号出口，人潮依旧眾多。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点点头，我松开牵着筱雯的右手。 有去过西门的人应该都知道，在肯德基的正对面有个很大的电视墙，那是今天要送给筱雯的。 不是整个萤幕，我没那么有钱。 我站在二楼的肯德基窗旁，静静看着在电视墙正前方的筱雯。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安，眼神不时望着四周。 有点心疼，但我要忍住。 我看了手錶一眼，我离开后才过五分鐘，不够久。 十五分鐘后，筱雯开始来回不停走动，手指不断捲着那乌黑长发，她很紧张。 差不多了，我向楼下埋伏的人比了个手势。 人潮依旧的西门，传来一阵广播。 「张筱雯同学，请观赏前方这部属于你的影片。」 咦？有广播。 不少人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大萤幕，筱雯听到广播的声音惊讶的抬起头。 电视墙上出现一段文字： 筱雯 给最独特的你 世界上唯一存在人间的天使 接着电视墙上出现一张张筱雯的素描图和一张张我用单眼拍下筱雯美丽身影，搭配一些简单的文字。 每一张素描都是我慢慢画的。 每一张照片都是我静静呆在角落拍下耀眼的她。 那些素描图为了怕筱雯会觉得丢脸，我还特地跑回学校找美术老师一起帮我修改我画的素描。 背景音乐当然是那天在淡水河畔的那首歌，韦礼安的慢慢等，让我看见筱雯眼里有泪水打转的那首歌。 这影片是我去找传播公司经过不断修剪，每天不断和设计师讨论音乐和照片的选择，有时忙到晚上十一点，公司关门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回到家后还是抱着电脑苦思如何把影片做到完美。 影片已经播十五分鐘了，我跑去厕所换成一套西装，这是我第一次穿西装。 老实说有点害羞。 天使，带给人是神圣的感觉，所以我选择全白色的西装。 我离开肯德基，慢慢走向广场，筱雯呆呆站在原地。 「情人节快乐。」 我和筱雯距离大约十五步，从背后拿出一束九十九朵金莎。 没买花，因为会枯萎，至少金莎还能吃。 筱雯右手摀着嘴，眼睛里因泪水被路灯照射而闪烁，像星星般闪耀。 我没走到筱雯面前，因为她正跑向我。 「谢谢你。」筱雯双手环抱在我脖子上，脸颊轻轻靠在我的胸前。 『我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筱雯抬起头用闪烁的眼睛看着我。 「用一个动作，让旁边拿着相机的人不断按快门。」我说。 筱雯微微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在我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旁边的人不断惊呼，我轻轻抱住她。 筱雯，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十月二十四号，我永远忘不了这天，一连串令我哑口无言的事情全都从这天开始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