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划破死寂的枪声，她的大脑从混沌和痛苦中清醒过来。 枪声，没错，她没有听错。 囚犯们明显也听到了，监狱里小小地sao动着。 她拔出配枪，一点一点向外走。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里到中央楼，还有一段距离。 一旦出去，就会毫无遮挡物，成为射击的目标。 狱警们应该也听见了，会赶出来才是。 她默数了三十秒，中央楼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顶层的灯光安静地亮着。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走了出去，周围的一切静得太诡异了，她一直在流汗。 只要信号区没断电，整个白胡子的电闸都能使用。 她拿出卡。 往常听不见一般的“滴”的一声，此刻比平常响了几倍，她抿紧嘴唇，抹了抹汗。 门微微打开一些缝，她向内看去，毫无灯光，一切漆黑得像被泼了整篇纸面的墨水一般的黑色。 她轻轻拉开门，等了几秒，没有动响。 她松了口气，轻轻走进去带上门。 下一秒，胸口被抱住，她猛地回身反肘，对方敏捷地格挡住，把她压在墙上。 “是我。” 她猛地松了口气。 “嘘！” “怎么了，狱警们呢？” 带着消音器的枪声连续响了七八枪，她呼吸一窒。 “有外面的人进来了。” 她的眉心猛跳。 “他们进中央楼了？” “嗯，但是人数不清楚，至少有两三个，外围有几个被我刚刚在四区那边，有囚犯袭警。” 得上去看看。 她抓住他的手，在他手里描了个意思。 乾甚抓紧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果决地下判断。 “不行，你状态太差。上面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无论怎么样，得掌握情况，听着，就算躲在外面也是无济于事的，你看手机了吗？” “看了，信号被屏蔽了，这些人怎么做到的。” “信号区，就在六楼，起码得掌握那里，你和我，一起去，我掩护你。” 她这种状态非常危险，乾甚看着她的眼睛，黑夜阴沉，但她的眼睛熠熠地看向楼梯之上，无法动摇。 电梯倒还有电，但是用起来风险太高，乾甚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一步步走上台阶。 到三楼时，她松开他的手，走向三楼的层内，血腥味，浓烈得不行，她后退了几步，抓住乾甚的手。 对方紧紧地回握着她，她回过头，继续向上走。 两人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静悄悄地向上爬。 这一层也一样，有血的味道，不过没有三层那么浓烈，可她觉得心脏里还是砰砰跳着。 开始能听见人低低的说话声，带着微弱的嘈杂，她贴着墙，但是听不清楚。 第五层。 乾甚猛地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压在怀里紧贴着墙。 一道灯光擦过他们的身体照过去，两人瞬间全身寒毛直竖。 对方随意扫了几下，随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挪走了灯光。 乾甚和风岚连身体都感到僵硬了，紧握着彼此的手，她看向楼梯上，那里的光消失了，随即是几声人的争吵，枪声响了起来。 从这里听，枪声变得很大了，带着消音器的枪像是“噗、噗”似的射出子弹。 她果断地回头抓住乾甚的手，和他迅速往上走。 六层的楼梯内，这里空无一人，但是内部已经遍布灯光，但是没有发现人影。 这里是基本的信号区，附有有电子屏蔽装置，必须控制这里。 她站在黑暗中，看着外面大片的光明，再看向乾甚，感到莫名的恐惧。 控制室就在里面，但是绝对有人。 该怎么做。 现在去强行恢复通信，无疑是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存在。 恐怕救援没来之前就会死。 她比了个手势。 继续向上。 第七层。 中央有少量的血迹，有人受伤。 这一层没有遮挡物，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紧急药品，塞进后腰里。 “噗嗤！” 一时间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 但是紧接着，“噗嗤、噗嗤”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是闸门！监狱的闸门打开了？！ 她冲向最高一层，这里的楼梯门有掩护设置，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情景。 他们只能贴着墙听里面的对话声。 “我不知道，说了几遍了，不知道。” “你们呢。” “不知道，她去巡逻了，每次都是单独去……” 两人或者三人巡逻制，但是她很特殊，一向都是自己来。 这是在说她。 这群人找的是她吗。不，可能性不大，应该只是准备控制这里。 “算了，一个副狱长，翻不出什么风浪，遇见了就杀掉。” “好。” 第四个不同的声音了。 “去解权限。” “我做不到。”这声音是典狱长的。 “噗”的一声，典狱长的惨叫响起来，伴随着抽气声。 “下一枪是腿。”那声音带着些嘲意。 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的声音。 乾甚抱着她的身体往后拖，极低地耳语，“不止四个。” 他抽出一把匕首，歪歪扭扭地反着人影。 站着的和抱头蹲在地上的，隐隐约约能看见，站着的人里，有穿着警服的。 原来狱警里有他们的人，是这个意思。 监狱里发出响亮的鸣笛，这是在放风日才会出现的集体开闸。 很快，一道联接接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典狱长的后脑。 鸦雀无声。 年轻的典狱长强装冷静地回复，“没什么事，我给犯人们开个讲话。” 对方没多想，挂掉了联接。 军事基地和白胡子监狱平时有些联系，但是总体上还是各自处理各自的事务，不进行进一步联合，避免出现多余问题。 风岚凝视着匕首上模糊的虚影，看向乾甚。 沉思几秒后，她拔出了配枪，塞进乾甚手中，“格洛克17，弹夹是满的，都给你。” 乾甚皱眉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擦拭着汗水，“这个你不用管。” 广播响了起来，典狱长的声音听起来在微微颤抖。 “所有囚犯，在广场集合。” 她看向乾甚，“你听到了，他们把所有犯人都放出来了，我必须跟过去。” “这是找死。” “狱警都被控制了，外部的连接也断了。”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对讲机，递给他，低头看了看手表。 两人之间安静地沉默着。 “现在大部分狱警都在对方的控制中，白胡子正陷入困境，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事情会糟糕到无法想象……”她沉思着，然后轻轻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给予力量似的微微用力握紧，“我会想办法把这里的人尽量调走，但是他们一定会留人在这里，你要独自解决他们。” “我得跟着他们去广场，你明白的……他们一定是和囚犯有勾结。” 乾甚看着她。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嘴唇，额头的汗水还未散去，指尖轻轻地颤抖着，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现在只能把这一切交给你……乾甚，你要仔细听好，开放信号后，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你掌握了这里，我会尽量拖住他们。” “但是我依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狱长的卡可以将所有闸门打开，你锁门是没有用的，我的办公室里有个金色的唱片机，很显眼，你进去就能看见，它的底部有个夹层，里面有两颗微型炸弹，你看见就知道怎么用。” “……一旦你联系到军方，基地就在旁边，他们五分钟就能赶过来。” “无论如何你也要做到通知军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喂……我可没说要为你卖命，我只是保镖。”乾甚看着她，微微咬着牙。 风岚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生命早该到头了……乾甚，我想说……不如把它交给我吧……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也许你该相信这是命运的选择。” 电梯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还有脚步声向这里走开。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紧贴墙壁向门后躲藏。 “嗯？这门是开的吗？” “不知道，刚刚谁检查的。” 乾甚肌rou暴起，从后方蹿出来，捂住口鼻，用匕首猛地从脖子上抹过去。 而风岚则是从下方迅速锁喉，双手猛力掐下去，那人倒下去，喉管应声而断她随即捂住对方的口鼻，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他没死透，乾甚立刻过来朝脑子补了一刀，血溅了两人一脸。 “什么声音啊……” 风岚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立刻爬起来模仿走路的声音踏在楼梯上。 “没什么事，走吧，看好那个狱长。” 血液顺着他们的尸体缓缓流出来，整个楼梯都是血，她看着乾甚，他握着满是血的匕首，沉默着。 她走过去，把他拉起来。 然后静静地用袖子擦干净匕首，递给他。 “你无需感到罪恶，若有愧疚，都推到我头上就行了，是我拉你下水，你救了我的命。” 乾甚看着她。 “世有轮回。” 她脱下外套，遮住他们惨烈的面容，垂下眼睛。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① ①出自【金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