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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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胡为先的案子结束后,司隶院的事情我打算丢给周衍管上一阵子。” 赵盈小脸儿才抬起来,侧目看过去:“搬出宫都快两个月了,别的小姑娘今儿一个百花宴,明儿一个邀友踏青的,偏我一件没干。” “行啊,你想干什么都行,到朝上告了假,只管做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公主,谁还敢说你什么?” 小姑娘眼底却没有分毫笑意。 赵承衍知道她不甘心:“薛闲亭是向着你的,他自己从前总也没个正经样子,走的也不是位极人臣的路子,但我看他这趟去西北,回来之后大概就是收心了,你玩儿你的,横竖朝堂事总有人会替你周全。 也不用不甘心,我早跟你说过,一味冒进没有好处,反而给你自己招惹来一堆麻烦。 现在觉得委屈了?” 赵盈摇头,瓮声瓮气的:“不是委屈,是觉得君心难测。”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半天,才把那口气又长舒出去:“如果有一天我登高台,膝下无子女便罢了,要是有了孩子,才舍不得这样对他们。” 赵承衍怔然。 昭宁帝的所作所为固然令人不齿,孩子都是他亲生的,储君为国之本,他慎重也就罢了,偏偏又不是因为慎重才这样敲打提点儿女。 可她要做皇太女…… 赵承衍先前就一直在想,做了皇太女,御极做女帝,她总不能学历代君主那样三宫六院,也没有谁家的好儿郎会甘心困于后宫之中。 更别说将来十月怀胎,临盆产子。 她自己突然说起这个,赵承衍一时还真不知道接什么话。 赵盈发现了他的沉默,狐疑去看,立时见了他眼中的困惑。 她回想着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自己也愣了一瞬,旋即笑了:“我都气糊涂了。” 赵承衍眯了眼:“是糊涂话,但将来总要考虑这些的。” 她就开始敷衍:“那也得是多少年后的事了,眼前的路都没走稳当,想那么远做什么,我随口胡说这么一句,皇叔倒像是放在心上了。” 并非是他要放在心上,实在是她的出身地位摆在这儿,要选这么一条艰难万分的路。 居高台,总是孤寂的。 赵承衍想起宋氏,不免又捏了把眉骨:“也不是你随口胡说什么,将来的事是不好说,但总是要想的,你现下年纪虽然还小,但早晚……” “皇叔。” 赵盈柔声叫他,自然是为了打断他后面所有的话。 她知道赵承衍想说什么。 她要做皇太女,来日少不了先把赵澈推到前面做挡箭牌,若不成,是他们姐弟都落不着好下场,可若成了,她顺心遂意,那然后呢? 这些事她自己有谋算,心里也有数,只可惜,如今不能告诉他们罢了。 朝堂之上的任何谋划她都可以不瞒着他们,唯独这件事。 赵承衍收了声:“算了,随你吧。” 赵盈才松了口气:“昨天薛闲亭飞鸽传书回来,说他们大约再有十来日就能回京,我回信催了他,叫他脚程再快一些,我母妃忌日之前,他们大抵能押着胡为先进京了。” “胡为先得罪过你?” 她摇头:“我并不认识胡为先。” 其实并不是。 胡为先远在西北,所谓山高皇帝远,他是巡抚,手里握着军政大权。 当年赵清被放到凉州去的时候,没有人留意过,她甚至到最后也不得而知,赵清到底是怎么跟胡为先搭上的,又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究竟在他去凉州之前,还是去了凉州之后。 至于胡为先监守自盗,自己编排出这样一场大戏,劫走朝廷的赈灾银之事,便是前世赵清举兵事败后,审问胡为先时,挖出来的这些。 赵盈也抬手捏眉骨,手腕上却突然一沉。 她手上动作顿住,叫了声皇叔。 “小小年纪别总皱着眉头,小姑娘家不好看。” 他自己也总爱皱眉,喜欢抚袖口,喜欢捏眉骨。 跟他在一起待的久了,不自觉的学了他这些小习惯。 赵盈转了下手腕,讪讪的放下手:“我是想在母妃忌日之前先上手这案子,最好能在九月初八之前结案,我正好借母妃忌日在朝中告假,一切顺理成章。” 九月初八昭宁帝是要在麟趾殿做法事的,他又说了今年还要为母妃举哀礼,到时候赵清几兄妹都得去跪礼,冯皇后身为中宫皇后也必不能推辞不出席,她那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母妃的忌日她本不该挑起事端,但她想母妃在天之灵,应当也不会怪她。 赵盈合上了眼,把眼底的狠厉尽数藏在了眼皮下。 赵承衍粗粗算了算日子:“那你催的也太紧了。晋王随行,他从来都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薛闲亭肯为你快马加鞭,他却恐怕不肯。” 他随便,反正薛闲亭有法子,何况他虽然随行,但此行本就以薛闲亭为主事,他要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底下人也未必听晋王的。 “不打紧,晋王叔吃不了苦,他的行驾慢行,不耽误我的事儿。” · 赵盈的日子难得的清闲松泛下来。 玉面貔貅的事他安排了李重之暗中调查,上次和徐冽提起的替她笼络人才之事徐冽也慢慢在做,冯昆的死早就定过了案,她也揪出了大理寺监牢的三个狱卒。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极好的方向发展着。 为昭宁帝的忌惮警醒,她如今也许了赵承衍的样子,隔三差五便告假。 起初沈殿臣又带着头跳起脚来参过她两本,大概是说她心血来潮过后便没了担当,司隶院重担在她身上,她却一点也不上心。 可诸如此类的话入了昭宁帝耳中,不过一笑置之。 再过三五日的,也就没人提了。 宋乐仪自上回撞伤了肩后,云氏把她拘在家里足足十天没让她出门,后来又赶上赵盈偶尔要回宫去看一看麟趾殿修整的事进行的如何,她自觉无聊,也懒得去赴别家姑娘的宴。 姐妹两个这会儿坐在云逸楼三楼的雅间里,赵盈拿银筷挑着茶盏里浮动的叶子玩儿,宋乐仪欸的一声叫她:“你这么多天总不好好上朝,也不来找我玩儿,那你到底是忙着朝事还是忙着跟别人玩儿呢?” 赵盈扑哧一声笑出来:“表姐吃醋呢?” 宋乐仪白她一眼:“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行事而已。” 她又担心赵盈,本来想去燕王府,又怕赵承衍,都替赵盈悬心好多天了。 “我本来想问问爹和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但我又觉着,见了你,亲自问你,咱们姊妹两个一处说起话来,更不一样些,倒也不必急着去问爹和大哥。” 赵盈唇角拉平了些:“你不去问是对的,不然舅舅和表哥又要糟心。” 果然是出了事的吗? 宋乐仪面色微沉:“你受伤那会儿成天要我进宫陪你,现如今搬出宫,做了司隶令,位高权重了,遇上事就学会瞒着我了?” 赵盈忙说没有,看她神情也知她是担心:“不是遇上事,是应了先前在雍国公府时表姐与我说过的话——” 冒进。 宋乐仪嘶的倒吸口气:“皇上那样偏疼你,总不见得是……” “君心难测呀。”赵盈接过她的话,“皇叔说我仍旧是父皇最宠爱的永嘉公主,可如今我也是官居一品的司隶令,父皇心里是既疼我,又会不由自主的忌惮我和澈儿,结党营私嘛,仗着他的宠爱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我隔三差五去上朝,撂开司隶院的差事只丢给周衍,反倒合了众人心意。” 她所说众人,自然也包括昭宁帝。 宋乐仪先是松了口气,但面皮还是紧绷的:“你这些天总不见人影,我前两日去户部侍郎府做客时,听几个姑娘们说起来,赵婉近来也会出宫到姜家去玩,沈明仁好似也去过,这事儿你知道吗?” 赵盈拧眉:“她们是怎么说的?” 提起这个宋乐仪多有不屑:“女孩儿家说起这些京中八卦,你说还能有什么?” 那就是赵婉和沈明仁真有什么,或是姜家希望他们两个有什么了。 这样的话只会是私下里散播开的,但又一定是姜家人首肯过的,甚至连沈殿臣都知道。 不然谁不要命了敢嚼这个舌。 孙淑媛曾经说起过…… 赵盈冷笑:“我还以为沈殿臣真是什么文官清流,朝堂上排挤打压我也真是刚直不阿,就算他之前对刘家有所维护,也是为稳定朝堂局势,现在看来,还是皇叔说的对。” 沈家尚主的荣耀沈殿臣没那个福气守住,如今出了一个沈明仁,在为她选驸马这事上入了太后的眼,他就想替沈家延续这份荣光了。 不是她,换做赵婉也好。 更有甚者,赵婉素来是有柔婉顺和的名声的,懿德慎躬,比她这个窃权狂悖的不知好多少,更适合他沈家门楣。 宋乐仪刚要说话的时候,有敲门声传来。 挥春去开门,见识云逸楼的掌柜,才侧身把人让进屋。 于是宋乐仪收了后话,赵盈也扬声问怎么了。 掌柜猫着腰,当然也不敢乱看,恭恭敬敬的:“东家让来回殿下,小沈大人来了,这会儿刚进门,约的客人也在三楼,就在殿下您隔壁。” 沈明仁? 赵盈看看宋乐仪,看看窗外,再看看宋乐仪,突然笑了。 可真有杜知邑的,能掐会算一般,把什么都算的这样明白。 第105章 表白 这时辰的云逸楼没什么人,稀稀拉拉的三两桌客人,连二楼雅座都没上,围坐在一楼大堂中而已。 赵盈没叫宋乐仪跟出来,自己领了丫头往外走,偏又走的极缓慢。 她要下楼,沈明仁正好上楼。 两个人是在二楼的楼梯拐口迎面遇上的。 沈明仁原本没抬头,只是知道有人,侧了侧身,脚步也微顿了一下,打算错身过去。 他之所以会停下来,抬头望去,是因为赵盈在他身前刻意拦了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