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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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菀放心,皇后她生性宽仁,见你这样关心兄长,高兴还来不及呢。皇祖母与父皇知道后,也定然是夸赞的。”谢锦安按了按掌中顾菀的手,以作安慰。 谢锦安望着顾菀轻拧的眉尖,不由心疼:阿菀最是善解人意,今日这番话误打误撞怼过了皇后,可往后却不一定如今日这般好运气,恐少不了被李皇后挤兑。 他最好还要和皇祖母打一声招呼,让李皇后少见阿菀才好。 “嗯。”顾菀则仰面盯着谢锦安如春风拂过的俊脸,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只看今日,就知道李皇后极不待见谢锦安,谢锦安虽有时可凭着事实反驳两句,但必定会有被李皇后冷嘲热讽的时候。 往后进宫,若是谢锦安要去拜见皇后,那她要紧紧跟着才好。 可不能让皇后欺负了肃王去。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路后,顾菀就主动道:“皇上先前还说要考王爷,此刻应当还在御书房中等着,王爷就先去御书房,我呢就回到府上,清点清点东西人员,可好?” 谢锦安自然答应,但想先送顾菀出宫,然后再回去面见皇上。顾菀却道“皇上的事情是第一要紧”,坚持不让谢锦安相送。 “今日忙乱,都忘记说好要去找太医瞧瞧了,我回府的时候请一位可靠的太医回来。”谢锦安拗不过顾菀,只好有些无奈地看着顾菀,低首在顾菀耳边道:“马车坐垫底下的箱子里,我吩咐人放了许多松软的引枕进去。” “若是阿菀觉得路上颠簸腰酸,就垫上,也能好受些。” 顾菀刚听时有些懵然,听到后头“腰酸”二字,才猝然明白谢锦安的意思。 脑海中登时闪过许多昨夜旖旎红浪似地场景,腰上十分应景地传来几分隐约的酸软,顾菀一张俏面从春日的芙蓉变作粉红可亲的蜜桃。 她嗔了一眼谢锦安,眉眼流转间有动人的羞恼,道了一句“我知道”后,便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手从谢锦安的捏按中抽出,转身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等到走过拐角,顾菀才停下脚步,垂眸对琉璃道:“咱们再去一趟寿康宫。” 今日事,今日毕,下回再找话提起此事,倒是有些刻意。 离宫前再去拜别太后,是正好的。 谢锦安则是唇角上扬,笑容和煦地望着顾菀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才转身离开。 及至到了御书房门口时,他的面上已经没有半点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拘谨、惶然和一点点的伤心。 御书房的木门开合间,在门口站岗的罗寿隐约听到一点皇上的声音。 “锦安,怎么去了一趟皇后那儿就变了模样……” 后头谢锦安的回话已然是听不大请。 罗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门口,好似一座没有思想的雕像。 但他知道,皇上年轻时斗得太狠,如今年纪稍稍一大,身子就垮了。 上回太医院院正看诊时,曾经说过准话:至多让皇上继续亲政半年。 半年之后,若皇上还想继续享乐,就要好好退下来休息了。 可如今,太子虽在,局势却仍然混乱, 年老的皇帝忽然怀念起旧情…… * 顾菀坐上了肃王府的马车。 马夫是顾菀从镇国公府庄子上挑选好了带来的,不论容貌还是品性都十分憨厚,见到顾菀还一时不能改口,仍唤了一句小姐。 琉璃上车后立刻将引枕都拿了出来,给顾菀搭出了一方看着就柔软舒适的座位。 “王妃别逞强,适才和太后娘娘说话时,揉腰好几回了。”琉璃笑着道了一回,不由感叹道:“王爷对王妃真是细心体贴,往后定然是和和美美的。” 顾菀在柔软的引枕上伸了伸酸软的腰身,像一只伸懒腰的猫儿,眉眼间渐渐显露出一种困顿的慵懒。 她轻声应了一句“嗯”,唇角有一些浅浅的笑意。 等在午膳前补完一点昨天晚上缺的觉之后,顾菀就唤来琉璃琥珀,安排起今日要做的事情:“中午忙碌时瞧一瞧府中人手是否做事利落,下午将管家和府中的记账本都拿来,还要去看一看仓库里的物件,分配一下重要钥匙掌管……” 琥珀与琉璃一一应下,随后琉璃下去安排人手布置,琥珀则是说起这一天一夜的观察情况:“府上的人手基本上都是安安分分的,昨日和宾客们有接触交流的,奴婢都将名字记在了单子上,是后头的重点观察对象。” 见顾菀流露出欣慰的笑意,琥珀也不由得笑了,顿了顿后继续道:“管家上午来回,问三日后的归宁礼王妃预备如何?” 顾菀听后,弯起了眉眼,露出一个恬淡的笑:“让他按从前的旧例准备罢。” 镇国公府中,怕是有人等不及想她回去呢。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肃王原该是位少年君子◎ 谢锦安是赶在午膳前回来的, 顺道带了个看着就经验丰富的太医回来。 一番介绍后,竟是太医院的副院正,预定好的下一届院正。 “父皇听我说了, 就执意要指一位好太医给你,说往后有事情只管传召夏太医就好。”谢锦安执着顾菀的手道。 旋即又转头和夏太医说起顾菀的身体情况:“王妃总是手脚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可怎么调理才好?” 夏太医仔仔细细地为顾菀把了一次脉, 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说道:“肃王妃脉象有些虚浮紊乱,兼之王爷所说的手足冰冷,应当是小时候就受寒受热颇多,没有受过精心的抚养, 长成时也不曾多多调养, 反而颇为忙碌,故而有些气血不足。”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平日里注重调养、佐以汤药膳食调养便好。” 说罢,夏太医就将忌口之物、该如何调养、推荐的药膳都一一讲了一遍。 谢锦安在旁边记得格外认真, 甚至让小时子拿来了笔墨,动手记了满满的一张纸,让夏太医过目,颇有在上书房用功时的劲头。 因着谢锦安的格外积极, 顾菀未曾有开口的机会,只负责在旁边含笑点头、温声道谢, 而后轻轻凝视着谢锦安眉眼间认真的神色。 心中莫名就变得温软一来, 像是落入一汪浸着蜜糖的温泉之中。 有久违的舒服与放松, 恍惚间一瞬间就变得惬意一来, 一应的烦恼杂事都有人帮你分担。 是一种被人全心全意照顾的甜蜜舒心。 “王爷已然是记全了。”夏太医看完谢锦安的笔记, 就笑道:“往后微臣每一旬来为肃王妃请个平安脉,看看有无要调整的地方,” 谢锦安瞧了瞧时辰,就要主动送夏太医回宫——马上就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他还想着与阿菀两人共用呢。 夏太医微微一笑,和气告退,行至门口时到底没撑住,小小的幽怨了一下:“王爷,微臣辛辛苦苦、毛遂自荐来看诊,怎地连午膳都没有一口。” 他方才经过膳房时可是清清楚楚地闻见了,有他爱吃的糖醋酥rou,那糖醋味老地道了,一闻就知道是御膳房中的刘大厨做的。难怪近日没在御膳房闻见这味道,想来是被皇上指去肃王府了。 谢锦安扬眉一笑,仍是从前意气张扬的模样,口中低声说话时却涌出几分寒意:“副院正想早日升职,便要废寝忘食些,不好贪图口腹之欲的。” “王爷放心,微臣自然如此。”夏太医颔首,旋即压低了声音:“方才王妃在场,微臣便有一句话未曾说出来——王妃气血不足,也有月事不调、不时腹痛绵绵的症状。若是王爷不着急,微臣想在王妃调养身子的药膳中加两味温和的草药,等王妃的身子调养好后,再考虑绵延子嗣之事。”因不知道顾菀的态度如何,他就没有问出来。 “我回头小心地问问阿菀,再告诉你。”谢锦安捻了捻指尖,好似还残留着女子手上的凉意。他是要尊重阿菀意见的。 夏太医点点头,将声音压得更低:“王爷,您要的东西,微臣放在小时子拎着的药箱暗层中了。”说罢,他就在小药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 等到谢锦安回到正厅时,红木大圆桌上已经是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碟子。 顾菀坐在大圆桌的中间,对着谢锦安展眉一笑,恍如一朵迎风盛开的玫瑰,让人一见便心中攒动摇曳。 “王爷快来。”她给谢锦安舀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清炖牛骨枸杞汤,抬首望见谢锦安眼底有几分愁绪,不免开口询问。 谢锦安接过汤碗,为顾菀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不动声色地回道:“没有什么大事情,就是送夏太医出府的时候,他同我说,父皇吩咐他想早点抱孙子……” “只是,我觉得不到时候。”谢锦安俊眉拧起,眼睛悄悄地看向顾菀,烦恼道。 他便见顾菀眉眼舒展:“我同王爷想的一样,咱们往后时间还久呢。” 她正烦恼如何与谢锦安提及子嗣之事,不想谢锦安自己先开了口,还带着点少年心性的烦恼。 京城中隐有风云将起,自身的变数自然是越少越好的。 “好,那我回头拜托一下夏太医。”谢锦安见顾菀小口小口地将自己夹的菜认真吃下,不由得双眼轻弯,露出几分欢喜。 彼此和谐地用完午膳,都记下了对方爱吃的菜色。 谢锦安要去前院书房处理皇上额外布置的婚假任务,顾菀则是召见了管家等人,预备清点资产。 肃王府的管家是由太后亲自挑选的,与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和李公公一样,同姓李,生得面有福相,回话时条理清晰,气度端方,几番话一问,就让顾菀心生好感与信任。 不光如此,这位李管家做事还格外勤奋,等到顾菀说要清点彩礼嫁妆时,李管家就将一方厚厚的册子递上:“回王妃,老仆昨晚就已经将所有清点并记录在册,王妃只消对着宫中的彩礼嫁妆单子查看就行,不必多花费精力。” “李管家辛苦了。”顾菀口中赞赏了一番,随后便带着琉璃琥珀等人一块儿清点。 彩礼是一分不少的,但嫁妆单子中,却是多出来了十余张地契,瞧着地契所在地,有老夫人的,有靖北王妃母女的。 顾菀心中是纯然的感动:这些地契并不在原先的嫁妆单子之上,便是交给她私下处置的意思。若是往后出了意外,要将所有的嫁妆都抵出去,那她还能存有些许的支撑。 还有几张却是在距离京城颇远的地方。 见顾菀疑惑,李管家就上前解释道:“王妃,这几张地契,是昨日木氏商行的掌柜派人送来的,说突发疾病,不能受王妃的好意前去赴宴,就送了这些给王妃添妆。” 顾菀眼前便浮现出那个语气温婉、眼神热切的女子。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这些地契原是单子上没有的,许是当时拿错了,便先划去,我回头问一问。”顾菀心知老夫人、靖北王妃与木掌柜的好意,准备先好生收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还回去。 譬如老夫人的大寿、康阳郡主的婚礼、木府的喜宴。 总归是有机会的。 她已经受了许多的好意,实在不必更多了。 * 清点完府上的资产,顾菀执笔誊抄了两份。 一份连同府上各种钥匙一块儿,被锁在顾菀的首饰盒暗层中,一份由顾菀前去书房送给谢锦安保管。 去之前,她还特意找来了小时子:“王爷从前下午茶爱吃些什么,好吩咐人下去做好。” 小时子只嘿嘿笑道:“王妃放心,王爷在吃食方面没有什么偏好,但只要是王妃您带过去的,必然是王爷喜欢的。” 顾菀思虑片刻,让膳房的人做了两碗核桃酪并两碟子不同的咸甜点心前去。 因小时子跟在顾菀后头提着食盒,故而书房是由小间子在站岗。 许是昨日今日两天繁忙,小间子身上还穿着昨日红艳艳的喜童衣裳,配上残存着婴儿肥的脸,活脱脱像个长大的年画娃娃。 见顾菀前来,小间子立刻站直身子,要进去向谢锦安汇报。 顾菀对着小间子轻轻摆了摆手,自己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向前屏息凝神地走两步,就能通过镂空的多宝阁,在雕花刻木的缝隙间,窥见谢锦安伏在案前提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