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兰
文心兰
梦醒了,回忆还没停。 江玉兰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些晃神,这一觉睡到窗外淅淅沥沥——又下雨了。 她抹去额角的冷汗,去卧室翻出那部旧手机,款式很老了,电池还是能抠出来充电那种。 现在估计买不到万能充了,她取出电话卡,插进另台智能机里。 其实她也不抱什么希望,这么多年了,她这种举足轻重的案子早在档案室里落满了灰。 屏幕重新开机,右上角的运营商运转了几秒,随后信息一条接一条疯狂的跳出来。 是每个月的缴费记录,夹杂着很多条问候短信。 【是对福利院不满意吗,我再帮你找找。】 【最近怎么样了。】 【有时间来一趟公安局。】 【还好吗?】 江玉兰抱着手机怔在那,她没想到,郑毅会每个月给这个号码充值,一直延续到现在。 眼眶瞬间红了,喉间酸涩万分,她在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幼稚任性,听了人家的安排,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她该怎么开口,如实陈述吗,把儿子养到床上去,天天在娘胎里进进出出? 甚至她都开始享受,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用情人的眼神互送秋波,在有人的地方,不承认不反驳。 电话嘟了三声,一阵忙音,显示通话中。 江玉兰滚了滚喉咙,坐在床上等,等了会重新打过去。 “喂?”通了。 电话挂断后,江玉兰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她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在房间里翻翻找找,又叠得整整齐齐塞回衣柜。 江祝安一晚上没回来,估计又是忙得昏天黑地。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三点,屋子里安静得只剩雨声。 八点。 天灰蒙蒙。 把花园里的文心兰收进来,江玉兰皱着眉用纸擦去瓣上的脏污。 她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化了个妆,又控制不住的手抖,红痕歪到嘴角,只能擦掉重来。 公司大楼很高,前台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制服,笑容职业又疏离。 江玉兰走上前,低声说,“我找江祝安。” 前台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里带着点审视,随后公式化地回道,“请问您有预约吗?”江玉兰喉咙滚动了一下,手指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犹豫着要不要给祝安打个电话,可手指刚碰到手机,又缩了回来。 她笑了笑,摇摇头,转身离开。 她没再多留,坐上了回湖州的绿皮火车。穿过雾霾,从北到南,平原渐渐被高山取代,车厢里有些冷,她裹紧了外套,静静地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松开,突然觉得,这一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 到了湖州,已经是傍晚。高铁站出口人来人往,江玉兰拖着行李箱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郑毅。 他穿着一件深色大衣,脸上多了几道岁月的痕迹,有白头发了。 她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郑毅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来了。” 江玉兰轻轻嗯了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默,郑毅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走吧,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