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言情小说 - 行不得也哥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身形如同鹤立鸡群,元翼控制不住地脸上一僵,紧紧攥住檀济的手腕。

“檀公。”元翼压低了嗓门,咬牙笑道:“太子都来了,你今天真是为我践行吗?”

檀济故作惊诧,“殿下何以惧怕太子到这个程度?”

见太子上前,元翼忙丢开手,二人并肩迎了上去。

太子一来,自然占了上座,元翼按捺着愤懑,移到下首落座。太子嚣张霸道惯了,哪把元翼那点不忿放在眼里,他大马金刀,往围屏榻上一坐,环顾四周,赞道:“华浓别院,真是名不虚传。”他将身后的薛纨一指,对檀济道:“我这名随从,前些日子醉倒在檀府门口,得蒙檀公盛情,送了他回来,我特地带他来向檀公谢恩。薛纨!”

薛纨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檀济面前,稽首为礼。

檀济盛情难却,待薛纨起身,不着痕迹地审视他几眼,才对太子笑道:“顺手而已,殿下折煞臣了。”

太子爽朗地大笑,“檀公,若之前还有得罪之处,希望你既往不咎。”

“殿下客气。”

太子点头,转眸一看,檀道一独自在珊瑚树下,虎视眈眈地盯着薛纨,他心知肚明地一笑,对檀道一招手,“道一,许久不见。”

檀道一走上来,冷淡地行礼。

太子性情豪爽,当着群臣的面打趣檀道一,“听说你明春就要和谢娘子完婚了,喜事在即,怎么还整天拉着脸?莫非是谢家娘子不如你的意?”

“在下天生就是这样一张脸。”

太子殷勤备至,拉着檀道一的手,命他坐在自己身侧。这满座宾客,要么须发皆白,要么貌丑臃肿,对着檀道一这么一个洁净清朗的少年,不由得人不高兴,太子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十七岁了,”他狡黠地一笑,“身边可有美妾?”

檀道一神色不动,“没有。”

太子意外,将堂上穿梭的美婢们一指,“这么多的美人,没有一个你看上的?难不成你喜欢男人?”

檀道一忍着厌烦,“不喜欢。”

太子见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也便一笑,放开檀道一,转而去看吹拉弹唱的美人们。檀济这人颇有些品味,府里蓄养的家妓都姿色不俗,宛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太子看得目不转睛,檀济瞧在眼里,自得地拈起胡须,“殿下觉得如何?”

太子看得尽兴,微笑地靠在白玉屏上,“尚可。”

檀济眉头一扬,对侍从使个眼色。不多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盛装走了出来,她鬓发边别着一朵重瓣的黄茶花,窄袖小衫,曳地的碧罗裙,腰身只一捻,娉婷袅娜到了太子面前,她翘着手指,将一盏酒奉给他,“殿下,喝酒呀。”

她的声音像黄莺儿,清甜婉转。涂了胭脂的嘴唇微微翘着,是个爱笑的模样。

太子笑着打量她,接过酒盅,一饮而尽。

“阿松,”檀济和她说话很随和,“你唱只歌给太子听。”

“是,”阿那瑰敛裙施礼,她碧罗裙如层层叠叠的流云,长长的腰带随着夜风飘动,她知道怎么走出轻盈的步子,足尖一迈,像在莲瓣上行走,她知道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屏住了呼吸,只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等着她开口。

琴声铮铮,琵琶泠泠,她扬声唱道:“一树秋声,一轮秋月,一阵秋蛰,一度秋凉,一声声秋雁成行……”大概还不懂这歌词凄冷,她余光看着檀道一,微红的颊上笑出酒涡,霞光荡漾,一把好嗓子调得人屏气凝神,秋意唱不尽,婉婉转转,“一樽秋酒,一首秋诗,一径秋香,一恨秋长,趁着一帘秋色,一片秋霜,只落得一衾一枕,相伴着秋灯秋帐……”

太子听得专注,不禁替她拍手击节,等歌声缭绕散尽,他轻轻吁口气,对檀济道:“这个好,我出十斛珍珠和檀公换,不知道檀公愿不愿割爱啊?”

太子说话时,阿那瑰也在悄悄观察他,见太子生得倒也算英武,但年纪大些,也和众人一样,敷粉涂朱,不伦不类——这殿上大概唯一一个没敷粉的就是檀道一了,她忍不住要去看檀道一,见他眼风也不肯往自己身上扫一下,只顾蹙眉盯着珊瑚树,脸上冷淡极了,阿那瑰悻悻然,轻哼一声。

“殿下说什么笑话?”檀济开怀地大笑,把阿那瑰唤道自己身侧,才对太子说:“这是我的女儿阿松,不是家里的奴婢,怎么能十斛珍珠就送给你?”

太子深觉可惜,揶揄檀济道:“檀公,是真女儿,还是才收养的假女儿啊?”

檀济囫囵一笑,狡猾地说:“女儿就是女儿,哪来真假一说?”

太子含笑的视线在阿那瑰身上流连,“檀公养的好女儿。”

檀济颔首,“我这个女儿很乖巧,我是不舍得随便把她许人的……”正斟酌着言辞,见檀道一忽然起身离座,往堂外而去,檀济微哂,暗骂几句混账,不去理他,因见元翼脸色也是难看的可以,檀济见好就收,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第11章、羞颜未尝开(十一)

阿那瑰一门心思在太子身上,见檀道一拂袖而去,她薄薄的眼皮一翻,拈了一枚紫莹莹的葡萄递到太子手上,“殿下。”

虽然以色侍人,她胜在烂漫,宜喜宜嗔的一张小脸,比板板正正的闺阁千金们要有趣多了,太子挺喜欢,命阿那瑰侍立身侧,两个人眼波流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檀济生怕今天要被人看出脸红,特地敷了厚厚一层粉,连带着底气也足了,他捻着美髯,面对座上宾客们或鄙夷、或惊诧的目光,笑得越发如沐春风。

檀济矜持,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善解人意的刘司空替他张嘴了,“太子妃在寺里静养,柔然公主嘛,语言不通,恐怕性情也和我朝女子相左,殿下该纳几位温柔体贴的妃妾啦。”

丈人王孚就在座上,太子哪好意思张嘴说要纳侧室,呵呵笑道:“不急,不急。”

阿那瑰一枚葡萄在指尖,险些掐破了皮,想到赤弟连的鞭子,她浑身都不自在了,“殿下,”她期期艾艾地,“柔然公主什么时候来建康啊?”

太子见这小人儿脸色都变了,茫然地唔一声,“明春,”他关切地问阿那瑰,“怎么,你怕柔然人吗?”

阿那瑰凑到太子耳畔,很认真地说:“殿下,柔然人长得铜铃似的眼睛,血盆似的大口,一张嘴就要咬掉人半个脑袋。”

太子失笑,煞有介事地皱着眉,“果真?你见过柔然人?”

“人们都这么说呀。”阿那瑰睁大了眼睛,“不但如此,他们吃羊rou,喝羊奶,早晚睡在羊圈里,身上臭烘烘的,”她作势小手扇了扇,“哎呀那个味儿。”

太子没把她的蠢话放在心上,转过头去听别人议论漠北的风土人情,因为已经和柔然公主定了婚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