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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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这江湖之大,就她不可吗。 是。 ——叶染 元和十一年,春。 夜色融融,细雨潇潇。 窗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安垚还未来得及抬眸去瞧便听到尖细的嗓声:“圣旨到——” 御前总管德喜公公,手捧圣旨,踏雨而来,面露喜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李安垚温柔谦和,风姿绰约,娴静温雅,名德皓贞,实乃和亲之上上人选。特封为锦安公主,择日与麟国二皇子结成元麟之好,永固边疆。” 衣衫下,少女白嫩纤细的指尖颤了颤,向来平淡如水的双眼中流露出丝丝不可置信的神色,脚底像是被挂上了千斤坠无法动弹,陷入了无尽的绝望。 见安垚迟迟没有接旨,德喜公公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公主,赶快谢恩啊,咋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回过神的安垚双手扣头,跪在地上郑重一拜,接过圣旨微微颔首,以表谢恩。 她说不了话,宫里人是知道的。 德喜满意的的头:“那锦安公主好生休息,咋家就先行告退了。” 德喜公公走后,安垚腿一软倒在了地上,站在门口的婢女莲寰赶忙过来扶她,哭咽着开口:“公主,您走吧,只要离开皇宫,去哪都好。” 莲寰十六岁入宫,本以为自己伺候的是个贵人,日后可以活的好一些,不曾想却是个苦命的贵人,不但吃不饱穿不暖,还受人唾弃。 公主待她极好,即使自己都吃不饱,也要将那半块酥饼分给她吃,可她不明白,这么好的公主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被所有人厌恶,孤立。 公主本身就身患寒疾,麟国那样寒冷的地方,嫁过去岂不是要了公主的命? 安垚红着双眸,嘴角苦笑。 望着窗外,泪水滑落,我如何才能离开皇宫,我又能去往何处。 这皇宫的一切,就好似一个将她囚禁鞭打的牢笼,挣脱不了。 若有来生,她宁可做普通人家的儿女,也不愿再接触这皇宫的分毫。 可惜命运啊,就是如此的戏弄人,安垚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出生就被称为灾星,为何父皇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哪怕一次,为何要遭受旁人的欺辱…… 为何连唯一爱她的母妃,他们也要剥夺去。 这世间,太苦,太恶…… 莲寰伸手擦掉少女脸颊的泪水,颤抖着:“公主,逃吧,莲寰帮你。” 逃吧,逃的越远越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的公主啊,莲寰不愿再看到你受苦了,倘若你嫁去了麟国,莲寰不敢想象日后你该怎么活啊。 第二夜, 趁着月色,莲寰将安垚打扮成婢女的样子,跟在了进宫往返的荣王妃马车后面。 莲寰抹着泪,目送安垚离开。 安垚内心是慌张的,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来不及多想,眼瞧着要踏出宫门,下一秒—— “站住!” “是锦安公主!不好!锦安公主要出逃!来人啊!” 顷刻间,侍卫们纷纷将马车围个水泄不通,安垚耳边一阵乱鸣。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 梦中的少女猛的醒来,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惊魂未定的坐在床榻之上。 过了许久,目光中才有了神儿。 是梦啊。 她已离开皇宫数日,却总是梦到离开时的那一夜。 每次都梦见自己没能逃出来,被捉了回去打断了双腿,关在黑压压的地牢,永无天日。 安垚跟着荣王妃的马车出宫后便找机会混入闹市中,她不知自己将去往何处,也不知哪里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只想离皇宫越远越好,就随着迁徙的百姓一路向北。 来到怀川县歇脚,不曾想这一进便出不去了。 这几日,听闻县外一公里的百阳镇里闹瘟疫,前前后后死了百余人,县内县外人心惶惶,县门因此紧闭,百姓不可出也不可进。 安垚在一家酒楼住着,住在这儿的十多日她从未踏出去过半步。 担心被人认出来捉回宫里去,即便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今夜的街道似乎比平常更热闹一些,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铁器击打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 这时有人敲门,安垚抚了抚褶皱的衣衫缓缓走到门前,伸手打开木门。 来者是送茶水的小二。 “姑娘,这是新煮的春井茶,楼主说今夜灯会开心,给每位客人免费送来一壶,尝尝,这茶可香了。” 说罢,小二将茶壶放在桌子上,乐呵呵的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今夜可是我们怀川县一年一次的挑挑灯会,热闹的很,瞧你都好几日没出去了,不妨去凑凑热闹。” 安垚微微一笑,细白的手指比划着:「谢谢,我知道了。」 小二走出客房后摇摇头,嘟囔道:“多好的个小姑娘啊,可惜是个哑巴。” 客房内, 安垚来到窗前,远远望去,县城里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夭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融融如海,伴着天空不断综开的焰火,美的不像话。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她穿了一身淡绿色裙衣,戴上遮面白纱斗笠,站在铜镜前细细看了看,确认好白纱将脸完全挡住这才放心的缓缓下了楼,来到街上。 少女身姿轻盈,不急不慢的走在人群中,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矜贵。与周围大大咧咧生性随和的百姓格格不入。 有一小乞丐老远的就盯上了安垚,看安垚的样子觉的她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小乞丐找准时机扑了上来,一下子跪倒在安垚脚下,吓的安垚连连往后退。 “小姐,给点钱吧小姐,小的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 安垚被拽在原地不知所措,未经人世的她不知该如何应付,整个人僵硬的宛如一座雕像。 眼看有人围了过来,安垚下意识将面纱往下扯了扯,慌忙的从腰间掏出银子丢在地上,小乞丐立刻撒手去找银子,安垚赶紧跑开。 不知跑到了哪里,这条街似乎比刚才的那条更加繁华热闹。 “开始了开始了,听说这次的台奴是个美少年呢。” 一个女妇人扯着另一个女妇人匆匆跑过。 闻言,垚的注意力被前方围的水泄不通的擂台所吸引。 何为台奴? 就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奴隶,只要没人肯赎买,就会被擂台上的人一直打,打到死为止。 安垚双手扶着斗笠,弓着身子从人群后面往前面挤,白白的靴子被人踩的乌黑。 得亏是挤到了前面来。 她刚抬起头,一股献血迎面而来,眼前的白纱被瞬间染红,浓厚的血腥味让她胃中一顿翻滚,隔着面纱,她与那被打倒在地的台奴对视。 那是一双纯黑明净,十分漂亮的眼眸。 嘭一声,台奴被一脚踹出擂台,人群立即躲开,让出一片地来围观着台奴七嘴八舌,说三道四。 “这小子倒是命大,这都没死。” “我打赌,不出三招,他必死无疑。” “到底有没有人买啊,再打下去就真出人命了。” …… 打手从擂台上一跃而下,一脚踩在台奴腹部,台奴疼的整个人都缩成了虾米的形状,抖的厉害。 安垚怔在原地,仿佛间看到了未逃出宫之前的自己。 而下一秒,打手拎起台奴,吆喝着:“没人买吗?老子这就送这小子上西天。” 闻言,安垚瞪大双眼,因开不了口,她直接跑上前扑去抱住了那台奴的身子。 打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着问:“小姑娘,你可要买他?” 安垚来不及想,重重的点头,随即从腰间掏出豆大的一粒金子来。 此时,不仅是打手,就连看戏的百姓们瞧见金子双眼都直冒。 被那么多双目光盯着,安垚极其不自在,她将金子朝远处一扔,所有人向着金子落地的方向纷涌而至。 安垚铆足劲儿架起了似乎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台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