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番外：溯光4
IF线番外：溯光4
池霁晓没有立即答应，转身将污水倒掉，又很快接来盆新的，放到黎思源脚边。 她顶着黎思源期盼的目光，蹲在水盆边，慢条斯理地将毛巾浸在温水中搓洗。 黎思源生怕惊扰了她，抿着唇不敢说话，却又瞥见池霁晓手背上有道还没结好痂的伤疤，忙伸手试探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池霁晓手上的动作微顿，像是在心中悄悄权衡些什么，最后还是将毛巾递给了黎思源。 “今天我就当作没见过你……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去打听，也不会告诉别人……” 池霁晓觉得自己承担不起收留眼前人带来的风险，于是说出这番话，想要撇清关系。 手狠狠压在了伤口上，痛得黎思源打了个哆嗦；她一时木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嘴角噙着些苦笑。 现在的池霁晓读不明白黎思源的这副表情，只得害怕地缓缓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退无可退。 “你……算了……”见池霁晓的反应这般剧烈，黎思源掩下心中的失落，强撑起身，准备离开；“我再多嘴一句，你别讨厌我……黎盛桉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留心。” 池霁晓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黎盛桉不是什么好人，那么站在自己眼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她呢？又会是什么‘好人’？ 池霁晓闭上眼，沉默着放任如此人生中突生变数离开。 她相信靠自己能够摆脱眼下的困境，只是每每见到眼前人，池霁晓总忍不住心生出好奇，而这份好奇，渐渐演变成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秘依赖。 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当池霁晓想要深究这种异样的感情时，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把她拉回到现实。 池霁晓被吓得一个激灵，匆匆上前拉住想要开门离开的黎思源，踮起脚捂住了后者的嘴巴。 【不要】池霁晓用眼神示意黎思源留下。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池霁晓脸上的惊恐也愈演愈烈；她迅速拉了电灯，又用木头矮柜抵住屋门，抱膝蹲坐在地上。 池霁晓又瞧黎思源脸上一幅茫然的模样，忙紧张地拽了拽她的裤脚。 黎思源刚坐到池霁晓的身边，身后的柜子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震荡。 “死娘们给我滚出来！” 铁门被外面粗暴的人们砸得‘砰砰’作响，剥落的锈迹簌簌落下，洒在了黎思源的鼻尖。 是那些讨债的人。 “快点滚出来！！！” 黎思源紧蹙起眉，满是担心地看向已经缩成一团的池霁晓。 微微颤抖的弱小身形逐渐与后来那个把家安在地下的女人重叠。 那个‘家’，原来是池霁晓为儿时的自己铸成的铜墙铁壁。 门外极尽下流的辱骂声化作血盆大口，想要将屋内的池霁晓拆吃入腹。 黎思源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轻轻搭在池霁晓的耳朵上；她见池霁晓只是抖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反感的表情，于是将掌心贴得更紧，牢牢捂住。 池霁晓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怯生生地垂下眼睫，盯着那满是血污的衣服。 为什么自己没有反感她的靠近？为什么在她触碰上来的时候，心跳声会突然变得这么激烈？ 池霁晓想不通，只是突然松懈下来的她鼻尖有些酸涩。 门外的人似乎很确定屋内有人，狠踹了铁门几脚又四散开来，对着门边的窗户砸去。 薄薄的玻璃应声而碎，一只粗糙的手想要伸进来，却被窗外那层锈迹斑斑的金属栏杆死死卡住。 愈加暴怒的咒骂听得黎思源生出些麻木，她护紧池霁晓，看着外面的手抓住金属栏杆，不住地摇晃。 铁器摩擦的刺耳声和震动传进屋里，像是要将好不容易搭建出来的避风港撕开一道裂隙。 他们会闯进来的，他们绝对会闯进来的！ 池霁晓紧紧揪住黎思源的衣角，心道自己不该再连累她一次。 “你要不……” 黎思源一手将池霁晓虚揽到怀里，一手死死撑在身后被撞得快要散架的柜子。 她在池霁晓的耳畔低声安慰；“别怕，会没事的。” 尽管这么说，黎思源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打鼓；经过小巷中的事情，她已然对这个并不熟悉的时代有了些认知，不禁四下张望，想要找到些可以用的东西。 “你这娘们以为自己能躲多久？嗯？”外面的人气喘吁吁，总算停下动作；“下个月再见不到钱，老子先把你爹妈骨灰扬了再把你拉去卖！听到了吗？！！！！！” 池霁晓实在害怕，不禁往黎思源的怀中又钻了钻。 黎思源忍不了，扶着柜子想要起身；“你给我……！” 一道令人反胃的声音将黎思源的话压了下去；“她现在还欠你们多少？” 是黎盛桉。 黎思源面色复杂地看向池霁晓。 自己这个‘怪人’方才丝毫没有分寸般抱了她，怕是要让池霁晓心中的厌恶又多上不少。 想到这，黎思源低垂下眼眸往墙角挪了挪，将脱落的墙皮坐在身下。 “十一万。怎么？您想替她还钱？可是我怎么记着……池家快破产的时候借了你老婆不少钱周转吧？”屋外传来了一阵稍显轻蔑的笑；“吃老婆的男人什么时候能做这种主了？哈……哈哈！” 黎盛桉闻言，阴沉着脸冷冷地睨了一眼说话的男人。 “是不是忘了我就是警察，需要我把你们都请走？” 糟了，说过头了。 男人们噤了声，互相交换个眼神，便推搡着离开了。 总算安静下来，屋内却没人感发出半点声响，她们都知道黎盛桉并没有离开。 黎盛桉避开满地的碎玻璃，挑了挑眉。 “晓晓，你没事吧？” 屋内的池霁晓似乎都能想象出他这般关切的语气下是多么得意。 “我……我没事……”池霁晓攥紧了双手，怯生生地站了起来，双脚将玻璃踩得更碎了些；“谢谢黎叔叔……” “昨天晚上来个疯女人，今天这些人又来！真是的！……晓晓，你考虑考虑搬到我和你喻阿姨的家去吧，也方便我照顾你。” 池霁晓悄悄扫了眼黎盛桉口中的‘疯女人’，没有接话。 “晓晓？晓晓？” “哦！哦……黎叔叔……我……”池霁晓随口扯了个拙劣的理由；“我想在这附近找找零工还些钱……您家那边……工作的机会太少了……” 黎盛桉本想再劝一劝，可转念又想，让池霁晓吃些苦头把她身上的韧劲磋磨掉也是好的，于是便扬起个善解人意的笑。 “好，黎叔叔只是怕你太累，你mama爸爸他们最见不得你受委屈了。这样，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顺便买些补窗户的东西。” 总算能支开黎盛桉不让他进屋了，池霁晓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那叔叔我……我先穿件衣服。” 她借着拉开的衣柜，又悄悄蹲下，溜到黎思源的身边。 “你等一下……我去想办法给你买处理身上伤口的药。” 黎思源拉住池霁晓的衣角，小声请求；“你别跟他走好不好？” 这人怎么这样？现在脸色都这么难看了还在想这些？！ 池霁晓为难地拂开黎思源的手；“你先撑一会……等我回来。” mama…… 黎思源看着紧闭的屋门，心底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浮了上来，不禁扶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脑海中反反复复想起刚才那些讨债的人。 这个年代的十一万又是座怎样的山呢？怎么就把池霁晓逼成了自己认识的模样了？ 池霁晓后来给黎思源的钱对一个小小的民警来说实在太多，让黎思源费了好些心力才把记忆中的她和现在的连接在一起。 那些留给黎思源的，是池霁晓在一道又一道的磋磨后，偷偷为自己的孩子攒下的安稳。 她实在在煎熬中踟蹰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