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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二楚。他与柳大雅换了南门的夜班,而今南门那边,就只有机灵的余清官一人陪着几个假人呆着。这种手段粗糙好用,没人敢在天子脚下玩这样的手段,可他就敢。他现在手握重拳,胆大包天,可当初满门的男丁,甚至不敢挣脱绳索跑起来。他爷,他爹活着的时候,最爱说就是,咱家几代人,那都是老实人,你太爷被人家吐他脸上一口,他擦干就走了,那是根本不计较的,你啊,你就莫要招惹人家,要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做人啊……可一路漫长挣扎,他已经学到白日收割人头,晚上就照样吃喝,他走一步看三步,还什么都有了?他有疼到心肝里的媳“妇”,还有干爹的疼爱,皇爷的信任,同僚的尊重,权势智谋他一概不缺……可当初又是为什么啊?就简直……不堪回首!陈大胜慢慢走下炕,他走到蓝安江面前腰都不弯,就低头用下眼帘看着这家伙,看他这张肿胀而痛苦的脸。他的眼神是浑浊的,满眼痛苦并哀求着看他,他很瘦且渺小,站起个子还不到他肩膀,这次,他是仔仔细细的将这张脸审阅了个清楚,好一会儿,终伸手便是一个脆巴掌道:“去过~邑州没有。”蓝安江回答的很快:“没,没……”这话没说完,啪!就又是打掉牙的一巴掌。陈大胜的巴掌可不是好挨的,他打的技巧,让他多疼就有多疼,让他哪颗牙吐出来,便是哪颗。蓝安江脸上剧痛,想惨叫,可惜他身后人机灵,一巴掌过去便往他嘴上又堵了布巾,等他喊完又松开布巾,蓝安江就吐出一颗老牙,满嘴血的哭了起来,他想哀求,脸上又挨了巴掌。“好好想,去过没有!”又吐出一颗牙齿,蓝安江缓了半天,这才说:“去,去过……”啪!!这一巴掌打的狠,两颗牙齿吐出去,蓝安江便脑袋发蒙的想,我都说去过了,咋,咋还打我呢?他痛苦的吐出一口破舌头里流出的血,身体颤抖哭着哀求:“大爷饶命,老爷饶命,祖宗饶命,小的什么都说,去过的,去过的!小的去过邑州,真的去过!”陈大胜这次没打,就嫌弃的用帕子一边擦自己的指头一边问:“什么时候去的?去做什么了?”蓝安江咽了一口血,哭着哀求道:“记,记不得哪一年了,那还是前朝的事儿了啊,大大爷,是哪年,是哪年啊?啊对!有个七八年了,不不不,四五年?记不清了,那些跟小的没关系的,没人让小的去,小的怎么敢去啊!那是我们老太爷给了小的钱,让小的去邑州买人去呢……”他这话还没说完,脸上左右开弓又挨了四巴掌,这一次是陈大义打的。陈大胜吸气:“哥,别打死了。”蓝安江直接被抽晕过去,等他醒来就吐了半口牙,趴在地下想哭个痛快,却被人用脚翻了过来。陈大忠从炕上下来,用脚踩着蓝安江的手指头,不顾他疼痛就左右碾着道:“一会我放开你,你再跟我详说说,是你们老太爷,让你拿钱去邑州买人的?”蓝安江被人捂着嘴,疼的魂飞魄散,还喊不出来,他想昏过去都不成。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如此,他便暗暗怨恨起蓝家来,这人让他仔细说,他便想,这大半夜官爷上门拷问,这一定是蓝家犯了大事儿了,他的命不值钱,可他也爱惜的很,便~顾不得什么,他肯定是要戴罪立功的了……打这样的人是极没意思的,这人肮脏恶心,碰到他的rou你都会膈应到吐。屋里烛光很明,蓝安江放着的几根蜡烛都被点了起来。陈大胜就盘腿坐在炕上,神“色”麻木的听着这厮叙述:“……那年朝廷的兵爷路过子野,那谭家军征丁的老爷就上了门,他们说你蓝家家大业大的,就按照人丁册子送一百二十男丁入营吧……”一直没吭气的陈大勇忽“插”嘴:“谭家谁去的?”已经吓破胆的蓝安江立刻颤抖起来,他捂着脸哀求道:“官爷,小的就是个奴婢,小的谁也不认识啊,不知道谁去的,真不知道……”陈大胜抬脸看看哥哥:“这个不必问他,征丁是正经差事,回头能查。”陈大勇额上突突几下,咬咬牙,压抑住脾气点点头。有人扯蓝安江的头发道:“莫要罗嗦,你继续说,谭家要一百二十人,后来呢?”这次没有挨打,蓝安江松了一口气交待:“是是是,当年谭家要人,那,那我们家,不不,蓝家又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啊……后来,家里的老太爷便让人带着巨资连夜找了谭家人求情……”有人咳嗽,这厮机灵,立刻捂着脸哀求:“老爷,小的也不知道是找了谭家的谁求的情,就只知道是送了三十万贯钱,当天晚上老太爷回来就说,倒是不必族里的少爷们去了,可也得给人家谭家按照册子凑够男丁数目,后来……老太爷就给了大爷二百贯钱,还有一千斤粮食,让大爷带人去附近买男丁去……”陈大忠抬脸打断他:“你说的大爷,是蓝子立?”蓝安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他想跪着往前走,却被人扯着头发拽到褥子上,他颤抖着哀求:“几位官爷,小的真的都是啥也不知道的,老太爷给了那么多钱跟粮食,可大爷交到我手里的,也就,也就一百贯……真的……真就一百贯。”他又挨了一脚,有人就问他:“不是吩咐你附近买人么?”蓝安江忍疼道:“祖宗们不知,那有钱人在外赚了银子,考了状元,那都要回老家修桥铺路,子野是蓝家的根儿,这名声还是要的。拿一百贯在附近买劳力?就怎就可能!我们大爷贪了钱跟粮食,小的能咋办,后来……小的实在没办法,就带,带……”一直很老实的蓝安江眼珠动了一下,语气才一停顿,便又挨了一拃长刀伤,又是重复一套痛苦,那坐在炕上的恶人对他讥讽道:“莫做鬼,说。”蓝安江疼的神识混“乱”,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说:“是是,说,小的说,小的没办法,那么点钱儿,小的,就,就只能带着俩孩子,一起去两百里外的邑州,就,就找了点难民顶数,至于,我们,我们大爷他到底犯了何事,小的真不知道啊……”所以,自己家就合该倒霉呗。陈大忠微微仰脸看着房梁,他使劲吸气忍耐,一些久远的事情,就不断在脑袋里反复折磨着他。那些舞着鞭子的蓝家奴仆,战场上的旌旗,黑压压周围全是嘶吼,铠甲触碰的咔咔声,床弩一窝蜂卷起的箭雨,父辈满是沟壑的脸上就爬满了惊慌,他们到底胆子大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