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弃猫效应
30.弃猫效应
王安羽不想吵架,感情是消耗品,她消耗不起。 弃猫效应说的是被丢弃的猫再被捡回来就会表现得格外乖顺,以免再次被丢弃。 被丢弃的感觉会钻进骨头缝里,十几年来,比风湿更让人难熬。 恰好左侧的台上摆着一架七弦琴,琴能静心。小时候该学件乐器,比起母亲喜欢的琵琶,奶奶让她学了古琴,不为艺术,为的是古琴慢,磨她的性子。 人贵语迟,事缓则圆。奶奶手把手教她弹琴,将她的性子一点一点磨了下来,静、慢、稳。 王安羽起身,坐在琴后,抹、挑、劈试了下音,也因为弹琴她常年没有美甲的习惯,护甲油都不能抹,指甲是天然的健康尖圆。 悠悠古音从弦下拨出,前厅里寥寥坐着的几个人都看过来。 琴后坐着的女人纤薄,一身枯叶色端庄、柔静,吸人眼目。 值班的礼宾小姐们看了眼领班,得到指令,前去要劝王安羽下来,毕竟要是哪个女人都来他们这里弹琴钓凯子,那不乱套了。 “女士...”她刚走过来准备开口。 男人抬手制止了她。 看到是谁,礼宾小姐没再上前,小声询问:“沈总...” 琴台上的女人已经开始弹了,被称作沈总的男人微微抬起食指,示意礼宾小姐安静。 礼宾小姐想说这位女士是华总的客人,但此刻也不知该不该多嘴。多说多错,她决定求稳,闪身退开。 王安羽弹的是成公亮先生的《袍修罗兰》,静心养性的佛曲,拨弦若诵经。她对音乐没什么偏爱,这首琴曲那几位爷爷喜欢听,她就弹得好,仅此而已。 楼下雅音,而在雍邸楼上却是烟雾缭绕。 四楼不招待人,是老板自留。传闻老板是北京某领导的小舅子,要么这片只租不卖的地他是怎么来的。 房间铺着厚重地毯,红木家具镶铜雕。 并排两个沙发上坐了俩男人,其中一位衬衫袖扣解开,钢筋似的胳膊上隐约看到盘缠刺青,坐那里如龙卧虎踞,徐世琨道:“华兄,我得到消息丰市的宋书记要被立案调查了。” “可惜。”华峰淡淡下了结论,不多论政。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宋炜是王老当年的大秘,现在动他就是信号。”徐世琨决定直接挑明,“华兄,我们不是那些要拼一把的小年轻,危楼不攀。” 好一句危楼不攀,华峰嘬了口烟,反问:“攀什么?” “你这是认真了?”徐世琨这才品出来味,他道:“华兄,温柔乡英雄冢啊。借了家族的力就要反馈家族,你想清楚,王家倒了会倒多少人,你倒了又会倒多少人。” 在这个层次能坦诚相待的人很少,华峰道:“前不久办公厅来人找我,让送出一部分股,给上个政协的位置。” 徐世琨闷声道:“合法掠夺。” 华峰对这件事不予置评,烟雾笼着他深邃的眉眼,道:“徐兄,我不比你四世同堂,我身前身后都没有人,没什么好顾虑。钱可通神,真有一天楼塌了,护一个人我还护得下。” “多年心血你也舍得。”徐世琨烟都不抽了,隔着慢慢淡去的烟雾看他这位老友,道:“你没顾虑,王小姐未必没顾虑,我听说这位王小姐家族观念极重。” 华峰看着指间袅袅燃烧的烟,道:“来去由她,我不强求。” 徐世琨笑了笑,似乎这才是他了解的那位江湖大哥。 突兀敲门声。 徐世琨敛了笑,“进。” “老板。”礼宾小姐进门先叫了声,才道:“楼下有位女士找华总,姓王。” 华峰看了眼手机,没收到她叫他来接的消息,他摁灭烟,起身,“走。” 徐世琨翻下衬衫袖,扣好扣子遮住刺青,才跟着出门。 一转出门是间礼堂,供奉着全绿翡翠做的佛像,整个佛像碧透了可见翡翠质地的上乘。 徐世琨路过必然要先双手合十恭恭敬敬拜一拜,看华峰在等他,道:“华兄还是从来不拜啊。记得十几年前,那会刚入门要拜关帝君、饮长江水、碎血莲花,华兄就没拜吧?” “没拜不也将这刺青沾到身上了。”华峰却是道。 “是啊,洗不干净。”徐世琨跟他进了电梯,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当时六个人,死的死,逃的逃,你也被切了半截肠子,当真不恨王老?” “警察抓匪,哪有恨的余地。”华峰轻飘飘回他,踏出电梯。 美人抚琴,哪个男人能忍得住不多看两眼?整个厅里的男人或明显或不着痕迹,都朝琴台看去,甚至有人在琴台下落座。 华峰一进前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王安羽毋庸置疑是美人,尽管被父亲基因污染了,没有完全继承母亲的美貌。比起母亲含情潋滟的桃花眸,她的眼睛太大所以不够媚,但很纯净。 杏眼搭着落尾眉,拢着淡淡的愁绪。她是华峰这种有一定年纪和阅历男人的审美,这一眼看过来欲说还休,很容易让男人跌入一场情感梦境,想是不是他曾哪里对不起她? 而恰好能进这个俱乐部的男人都是有一定年纪和阅历的那一类。平日自持身份的男人们目光都聚在女人身上。 他们身边的秘书也都早掏出来了名片,显然是打算等美女一曲弹完就上去递名片。 华峰沉着眸,没说话。 徐世琨看他脸色,忍下笑,吩咐礼宾小姐,道:“去跟王小姐说华总来了,别弹了,再弹下去我怕今晚雍邸所有菜都没醋放了。” “别扰了她的兴致。”华峰出声拦下了礼宾小姐。 台上女人还在弹琴,纤纤玉指拨弄,她很专注也很安静,保养得极好的长发落下,随着动作轻轻拨在琴上,也撩在在场男人心上。 如同一湾温柔的海港,载男人的梦乡。 太过美好,华峰不由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一曲终了,王安羽心静下来不少,她刚从琴上收回手,一个四肢修长的男人就朝她走过来。 显然刚男人的秘书打算过来递名片,但男人制止了他,拿过名片自己走了过来,“这位小姐,我是铭泰资本的沈裕。” 是那位沈总。 王安羽很少打扮得这么娇柔,男人最会看风向,若不是她那日喝醉酒,平时她安静高洁,清醒时候也没什么男人敢给她递名片,她也不会收。 但今天,她挑起眼尾看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他可真是拿架子,竟然不最先走过来,是吃定了她吗? 王安羽不碰沈裕的手接过名片,说:“谢沈总刚出手相助。” “这才有幸听这首琴曲。”沈裕温和有礼,道:“小姐如果在西海有什么需要,打第二个电话,我随时效劳。” 王安羽看了眼名片,上面四个电话,她想笑,这些男人还真是狡兔三窟。 她刚想凉凉讽刺一句,就看到不远处那个穿一身黑的男人走了过来,即便都在权钱场上,他气质到底与其他人不同,刚淬过火的冷刃一样锋利雪亮。 “沈总想为我女朋友效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