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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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今天实在太过劳累,又或许是马车的颠簸的节奏配上舒适的软垫恰好能够奏响一首安眠曲,总之泰妮在回鸦阁城堡的路上睡着了。同行者十分体贴,即使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还是静坐着。 车厢并不拥挤,但显然睡着的人需要倚靠着什么才能够不滑落下去,史崔尔正充当着这个rou垫的角色。 少女呼吸均匀,长卷发垂落在史崔尔的衣襟上。她惯用清洁药水,那种药水很便宜,并不会傻到去掺杂什么香料,因此只有略带滞涩的草药味。 药草味交缠着血腥气,史崔尔又分神去看她的手,回程前泰妮总算找到长船的后厨,在那里仔细清洗过。不同于史崔尔见过的任何一位淑女精心养护的双手,泰妮的手指细长,错落着许多擦伤,手背有两处淤青,左手虎口处的裂伤似乎能够看得到肌肤之下的血rou。 她的过去是怎样的?是受了很多苦所以这些疼痛并不足以呼痛吗? 史崔尔有些后悔自己轻微的洁癖。 “少爷,老爷在等您。”阿鹿在车厢外轻声提醒。 “……啊,怎么睡着了,抱歉。”泰妮惊醒,“已经到了吗?” “……对,我们到了。” 阿鹿上前打开车厢门,泰妮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史崔尔身上起来,二人共同酝酿的热气被初秋的夜风吹散,感觉格外冷。 史崔尔率先下车,泰妮还有些发懵,他伸手示意,她就这样呆呆地扶着他的手走下来。 “阿鹿,让米莱女士准备宵夜给泰妮。” “是,少爷。”阿鹿略有踌躇,“老爷说让泰妮小姐一起过去。” 泰妮疑惑地看向史崔尔,史崔尔朝她摇摇头。 此次会面的地点并不在会见厅,是一间很大的书房。洛恩穿着随意,坐在书桌后,面带病容,泰妮不由得想起此前史崔尔信中所说。 “泰妮小姐,你近来在孤叶镇中的表现我已听说了。”洛恩声音沙哑却不失威严。 “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泰妮温驯地垂着头。 “很好。“洛恩扶着权杖坐起,“我决定册封你为扎洛维奇家族的渡鸦骑士。” 在久远的传说中,渡鸦骑士是鸦后的战士,也是灵魂的收割者。扎洛维奇家族信奉鸦后,这个册封决定不止泰妮,连史崔尔也很惊讶。 泰妮明白洛恩并不是可以讨价还价之人,只是闷闷地说:“……恐怕我的实力还不足以担此重任……” 果然,洛恩并不在意她的言语:“白雾山矿洞坍圮,近来又饱受盗匪侵扰,急需树立起一个英雄的形象来告慰民众。明晚会在镇中召开庆功会,你的册封礼就在那里举行,当然,你的几位同伴也会被表彰,明白了吗?“ 话已至此,泰妮只能抚胸行礼:“多谢领主大人。” 洛恩挥手示意,史崔尔便和泰妮一同告退。 在他们即将退出书房之时,洛恩喃喃出声:“巡回主教与日冕骑士一行不知收到什么消息,缩短了行程,大约后日就会抵达。” 泰妮猛地一怔,这次的感谢显得十分真诚:“感谢您将这个消息告知!” 洛恩放下信纸,微微一笑:“告诉你什么?我只是在读信。” - “你好像有话要说。”女仆将杯盘撤下后,布瑞缓缓开口。 布瑞今天精神不错,棕红色的中长发梳理过,大概为了用餐方便,被缎带扎起垂在一侧,显得十分柔和。 “不知道该怎么说……” 泰妮往后仰倒,懒懒地将身体陷入柔软的椅垫,后脑勺抵着椅背来回摆动,是在摇头。 “只要说就好了。”布瑞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泰妮并没有去清洗换衣,肩头的血渍让他的目光多次驻足。刚刚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沙拉就放下叉子,米莱女士为这顿夜宵配上美好的葡萄酒,泰妮喝了一些,此时面颊似乎沾染上酒液的颜色,唇色也比平时更深。 室内寂寂,泰妮的目光漫无目的地乱扫,一会落在昂贵的天鹅绒床幔边,一会落在床边散落的几本游记封皮上,一会又落在布瑞敞开的衣领处。 她试图回避与他的目光,很快败下阵来:“我杀了多克……那个掮客团的老大……” 泰妮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包扎过,此时略有颤抖,布瑞的大手温暖地覆盖在她手背上。 她的声音低低的:“可我……我不是害怕,我竟然……“ 多克死了,被魔法飞弹一击毙命。 泰妮忽然意识到,就像是往日以魔物为目标进行攻击练习以积攒经验一样,在连日的冒险中,她已经明白怎样攻击能对人造成最大的伤害。 飞弹穿透身体打出的蓬蓬血花在雪雨暴中格外刺眼。 生杀予夺的感觉竟然十分美妙…… “……人人都说,我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大人物。佐罗斯说,尤兰达也说……”泰妮站起身,低头看着仍然负伤在床的布瑞,“我以为我在害怕杀人,可我发现战斗令我感到快意。比起失败的屈辱,我愿意赢,我喜欢赢,哪怕赢的方式是夺取另一人的性命!这样才能保护我的同伴!” “我愿意为此付出成百上千的练习,我会因此陷入疯狂吗?我会像那些走火入魔的疯狂魔法师一样四处作恶只为了精进自己吗?我,我……” 暖色的灯光照在泰妮脸上,窗外的月光也洒在她背后。 “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佐罗斯是谁,但我看过你导师的信,她在信中曾提到过……”布瑞坐直身体,“「力量是一体两面」,它带来权利的同时也会造成破坏。或者说,如果力量不足以造成破坏,就无法带来权利。” 布瑞抬手为泰妮整理脸边的长发:“你已经体会到了它的美妙、感受到了它的诱惑,如何在取得它的同时不误入歧途,这便是我们一生要做的功课。” 泰妮捧住布瑞的手,将脸颊埋在掌心,他感到一阵温暖的湿意。 “谢谢……” 泰妮声音闷闷的,她抬起头,一缕发丝被泪水黏在脸上。布瑞看得可爱,他凑近泰妮,用额头贴了贴她的。 “……唉,青春。” 布兰塔亚突然出声,他自回到孤叶镇后就一直没有反应,泰妮还以为他已经陷入休眠。 “放轻松,放轻松!”布兰塔亚高喊着,布瑞反应实在很快,他一把抓过床边的巨剑,用剑尖将桌边的头盔挑起,“泰妮,哎呀,泰妮救我!!” 巨剑很沉,布兰塔亚目前栖身的精金头盔也并不轻,布瑞出于本能使用右手握剑,此时额头暴起青筋,手臂剧烈颤抖着。 泰妮抱住头盔将它摘下,巨剑当啷落地,布瑞怔怔看着自己的右手,左手不觉紧握成拳。 “布瑞,这位是布兰塔亚先生。他生前是教会的牧师,算起来是你的前辈。” “是智慧牧师!”布兰塔亚纠正道。 布瑞深吸一口气,在布兰塔亚喋喋不休补充自己成就与荣誉的声音中,神情渐渐恢复平和。 “史崔尔和我提起过您。”布瑞平静地说,“我是……布瑞。” “前炽热骑士。” 布兰塔亚顿时热络很多:“那你一定认识……哦不,他应该已经……” 他打了个磕巴,沉默两秒:“不说这个,既然你是炽热骑士,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布瑞并不打算提起:“都过去了。” “哈。”布兰塔亚见他消沉至此,言语之间竟然带着几分对后辈的关切,“你手上的伤,可以请牧师来施展再生术。” 布瑞和泰妮皆是苦笑一声,他们心知肚明,孤叶镇没有能够施展这样高阶法术的牧师,也许其他地方会有,但所要付出的代价不知几何。 布兰塔亚在泰妮怀里摇摆着脑袋,示意她去看自己的背包:“至于你的眼睛……现下倒是正好有一样东西可以派上用场。我让泰妮带出了这块宝石,它其实是具有真视效果的魔法物品,可以作为你的新眼睛。” 碧绿色的眼形宝石映照着灯火光亮,泰妮紧抱布兰塔亚雀跃地转了两圈:“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史崔尔让他请人来帮忙!” “Easy,easy!!”布兰塔亚掩饰不住得意,却模仿出吸气一样的声音,“你要把老人家颠坏了!“ 泰妮疑惑地将它托至眼前:“会,会吗?” 屋内的气氛让布瑞也染上一丝笑意:“多谢布兰塔亚先生,您愿意将那件魔法物品赠予令我无尽感激。” “反正我也用不上。”布兰塔亚嘀嘀咕咕地说,他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只是一点遗产罢了。” 泰妮轻轻摸了摸精金头盔的顶部:“您不就在这吗?还说什么遗产。” 布兰塔亚发出闷闷的笑声:“那就当是给小辈的一点礼物吧。” “不过,”布瑞叫住急不可耐的泰妮,“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告诉史崔尔吧。等待的时间只是无聊了一些,总算能好起来不是吗?” 泰妮点点头,她忽然想到什么:“对啦,我明天正好还要出去一趟,布兰塔亚先生可以和你作伴啊!他也孤孤单单地在,家,里呆了好多年,想必你们会有很多话可说!” 布兰塔亚嚷嚷起来:“都说了多少次,那不是我的家,我家在圣都!而且臭男人的房间有什么好待的,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哭丧着,鉴于他并没有可以流泪的器官,现下只能是干嚎:“我要待在少女法师香香软软的背包里!” 原本泰妮还有些犹豫,听到这句话,她几乎是马上将它递给布瑞:“布瑞,你想和布兰塔亚先生作伴吗?” 头盔微微抬起一些,似乎布兰塔亚在通过眼部的窗口观察布瑞,就算布瑞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也能感受到那种炙热、殷切的对于他说“不”的期盼。 布瑞忍着笑意接过布兰塔亚:“啊……我想啊。” 布兰塔亚更加崩溃地干嚎着,被泰妮扯过一个松软的枕头盖住。 窗口将这一幕定格成一幅小小的画,皎皎皓月照耀孤叶镇,在成千上万民众的生活中,这不过是无人知晓的一角。 - 鸦阁城堡位于山巅,远离闹市,仆人训练有素,低声屏气,夜晚安静得只剩下外围卫兵身上盔甲的碰撞声。 “你心情不错。” 泰妮正埋首于书籍之间,冷不丁听到佐罗斯的声音,他正坐在窗台上,月光从身后洒入,照得脸部轮廓分外冷硬。 她摸了摸唇角不自觉挂上的笑,谨慎地将手按在指间的红宝石戒指上:“确实有些好事发生,请问佐罗斯先生有何贵干?” 佐罗斯一腿屈起,一腿闲适地从窗沿垂下:“我来收取回你装备的报酬。” 见他并没有进来的打算,泰妮rou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您想要什么?” 佐罗斯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开心得眼睛眯起呈弯月状:“泰莉丝大人还是这样信守承诺,对吗?我得呆在这好好想想,以便能够马上得到我想要的。” “……请便。” 泰妮坐回桌前,继续研读从布兰塔亚那里拿回来的古书。 她起初还时常抬头,发现佐罗斯只是对着月光在看着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过头,妖异般的紫瞳中仿佛带着不属于凡世的思绪。他实在很奇怪,下午在长船时杀气凛凛,此时疏离中却带着一点……温和? 但书中内容实在晦涩难懂,泰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思考,艰难读完颇长的一个篇章,她猛然起身,只看见窗帘孤独地飘动着。 佐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