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经典小说 - 【咒回乙女】拒绝他二十年在线阅读 - Part E

Part E

    

Part E



    5.

    紫薯精响指一打,宇宙半数生命没了。

    电影快到结尾,影音室的大屏幕上彼得·帕克抱着钢铁侠说了好几遍,“I   don’t   want   to   go.   ”

    哭成核桃眼的你怀抱着西宫,头靠着真依,对递纸巾过来的三轮期期艾艾地哽咽着问:“今天,今天晚上也一起睡吗?”

    后排机械丸抬起的右臂被加茂淡定地按了下去。

    “体谅下吧,鹤田她失恋了。”

    “哼。”

    这是和里香道别后的一个月后。

    从圣诞节到新年,你独自窝房间里颓废了好几天,直到臭着脸上门的祖母破门而入把你抓出来,放在后院捣了一天的年糕。捣完就是个饭都要喂到嘴里的废柚了。

    寒假已经过去,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报告书被连着打回来两次,最后一次心浮气躁的你气得哐哐一通乱打:

    我老婆没了,我老婆升天了,我彻底失恋了,懂?!Aufhguwagfu......

    愤愤地拍了把键盘,就在恨不得一个键一个键得扣下来的时候,看不过去的加茂前辈接手了这份报告。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揭露了对手乙骨忧太的真面目竟是玩弄女性的渣滓后,惨遭对方恼羞成怒的暴打。」

    Backspace一按,这段带有极端个人主义的话被删掉了。

    「事后著名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向我提出了转校邀请,遭到了我严词厉色的拒绝。」

    「京都人,京都魂,我鹤田柚永远都是乐岩寺校长的fan。」

    “鹤田,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入学资料上户籍应该是是宫城仙台。”

    显然,这段也没逃脱被删掉的命运。

    四页的注水报告删减下来只剩不满一页,加茂静对着大片的空白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其实上面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们想知道五条老师招揽你的原因。”随着他开口,待机的电脑光屏转暗,气氛也沉凝了下来。“以及当初你入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乙骨忧太的异常上报?”

    被问住的你轻微地皱起眉,露出茫然的眼神。不够明亮的光线下,这样困惑的表情能够柔化偏西方化轮廓的冷感。

    「男人的脸是他的自传,女人的脸是她的小说。」

    这是你吃饱饭后坐在祖母的书房翻阅书籍时,少数被倦怠的大脑牢牢记住的一句话。做一篇阅读理解,或者说,赏析一副抽象画,总之在别人面前,得让它不那么浅显。

    关着门的自习室内,你拉住前辈宽大衣袖的衣角,身体前倾,亲密得如同两个女孩子在交流不能为外人知的小话。

    “上中学后,我和他就疏远了。”   说话时,你用两根食指比划着作分开状,接着抱怨般嘟囔道:“他以前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但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奇怪地方。”

    缩短的距离让加茂能够更清楚地看见你与深林里绿宝石般的湖泊同色的眼瞳,覆着一层水洗玻璃的质感,虹膜的纹理清晰可见。可惜往往清澈才容易错估水深。

    死而复“生”的“里香”是一件会伤人的危险品,很不想承认,但它是祈本里香。

    不可控的它总在制造意外,多数时候不需要双眼看见,你掩藏在发间的耳朵就能捕捉到那些动静。咒力流动的声音像溺水时所听见的声响,伴随着情绪起伏有强有弱。早年喜欢保持着距离,偷偷缀在你身后的乙骨还不会控制咒力,就像个行走的噪音机器。

    人大多是渴望同类的。

    你明白他企图抱团取暖的弱小动物心态,也习惯了包庇常常紧张到几乎说不出话的他,重复着对身边的大人说:“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

    谎话说千百遍不会成真,但会熟练。

    你注视着加茂,用一贯信任且依赖的目光。他纵容你在图书馆打瞌睡,手把手地纠正你薄弱的体术,也在任务结束为你包扎伤口。将近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在他的认知中与其说‘鹤田不会说谎’,不如说是‘鹤田不会对我说谎’。

    为了回馈这份信任,你在另一个问题上选择了坦诚。

    “五条老师找我是因为这个。”   垂在脸侧的长发撩开,上端泛粉的小尖耳露了出来。

    “虽然我只能听得见咒力流动的声音,但我祖父可以短暂地听见别人心里想什么,所以尸体送回来没了耳朵。”

    骇人听闻的旧闻让少年震惊地睁开了眼。目光停驻在上面片刻,他沉声道:“鹤田,这种事你不该随便告诉别人。”

    就在你说出那句“前辈不是别人。”的必杀时,窗外突兀地传来开水煮沸时小气泡的声响。

    很快消失的细小动静,仿佛幻听。

    猛地拉开窗帘,穿着高专独一份白色制服的少年站在森绿的灌木旁回过头,清秀的面上闪过不似作伪的讶色。隔着一扇未关紧的窗,他微含着下颌,自然地露出了羞怯又温顺的笑。

    什么时候在外面的啊,鬼鬼祟祟的家伙。

    “也就是说,你从特级掉到了四级,过几天就要出国修行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看少年点了头,才晋升准二级的你头次觉得他这副小白花的模样也算得上顺眼。

    敏锐地察觉这份软化的态度,乙骨鼓起勇气试探道:“小柚和加茂前辈关系很好吗?”

    “唔,还不错。”

    “是这样啊......”   得了回复叹了句没意义的话,还不挪步的他停在原地,眼神楚楚地瞧你。

    说实话,有点恶心。

    风捎裹着浅淡烟气刮过,黑鸦盘旋着落在枝头,翅羽扫过冬青深绿色的叶,叫声沙哑。他在控制咒力这方面学得很优秀,现在静下来也听不出什么。被上下睑缘距离过大的眼睛锁住,不自在的恶寒感攀附上你体表,有种冬日落雨般的湿凉。

    需要说点什么,不然他大概要跟你在这站到天荒地老。想起自己对里香说过会尽量对他好些,你干脆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以后有事可以电话联络吧。”

    所以这样尴尬的见面就别再有了。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所以生日当天千万别发信息。

    听不出隐含意义的人显然对你记得他生日这事很高兴,覆在周身的沉闷感霎时一扫而空,露出了难得开朗又孩子气的笑。这样可比平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好多了。随手把口袋里买多了的御守递过去,你微昂了下下巴示意道:“生日礼物。”

    “小柚。”   伸手过来接的少年似乎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坏心不减的你故意错开他的手把礼物抛高,趁机转身离开。

    “小柚,小柚......!”急急忙忙的叫唤声掺在风里,声线透着还未成熟的青涩,回荡在空旷的小道。三两声得不到回应,方才旗鼓偃息。

    在进门前收到了道谢的短信,你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望见系着围巾的乙骨很自觉地止步在苍郁的树下。深冬风景萧瑟,偌大的传统建筑与四周高耸的老树衬得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像只捡回了球却追不上主人的狗。

    算算你们竟也相识了十年之久,你也不是不能对他友善点。

    春日与花开来临之际,你升上了二年级。

    偌大的校园迎来新入学的独苗苗新田,又一位金发。阳光照下来,不同闪度的三个金脑袋闪得真依嫌弃地拿手挡住了眼。

    据说东京校今年进了三个新生,你是不在意,但加茂直接把他个人的训练量翻了个倍。

    “有值得在意的对手。”才做完几组练习,此刻他说话的气息尚存不稳。

    把电解质饮料递过去,近距离可以看得很清楚前辈颈间随着饮水吞咽,而起伏的细微弧度。汗珠顺着仰起的下颌下滑,卡在喉结上端不肯绕开,你的视线定在那处,只觉今年夏季怕是比往年来得早

    “怎么了?”   加茂拧上盖子,朝你看下来。他身上衣物清新的香气混杂了汗水的味道,有种别样的好闻。

    你眨了眨眼,视线下移扫过他小臂紧致却不夸张的肌rou线条,再转回他还泛着薄红晕的脸庞,心思有如幡动。

    “前辈有谈过恋爱吗?”   往前迈一步,仰起脸去捕捉他睁眼的瞬间。

    今年夏天他就要成年了,轮廓已有了属于男人的棱角。向来镇定的沉静姿态还是很容易被几句戏弄如薄冰般敲碎。两者糅杂出来难以界定边界的模糊感就像炎夏时,被迸发的喷泉所朦胧的日光。目之所及有着夏日独有的艳烈,入手却是水的清凉。

    越过了个人距离,你的皮肤可以隐隐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热度。加茂没有回答也没有后退,他只是无措地按住了你的肩,似乎以为这样就能阻挡住暗涌的悸动。

    “嗯,看来是没有呢。”   你笑了笑不再多言,绕过还没回神的他,从地上捡起先前震动了几下的手机。

    看到信息前心情愉悦,看完信息笑容就撑不住了。出国进修摇身变成旅游博主的乙骨忧太今天除了风景照之外,还附言他又晋升回特级的消息。图片加载出来是桌面上叠成方块状的白色制服,你当初随手抛给他的御守还在右上方露了一角。

    「想让小柚第一个知道这个好消息^_^」

    ......大可不必。

    二级晋升失败的你盯着那个简陋的笑脸,深刻地意识到对他友善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哈,该死的特级。

    忿然回过身,恳切地询问道:“前辈,我们可以把讨厌的人的大头照贴在靶心上?”

    方从暧昧中抽身的加茂猝不及防又被你抓住手腕,一来一回,他面上的红意蔓延至颈,汗水还未干透的皮肤更是热得发烫。

    “这样未免太失礼了。”说完沉默片晌,他在你锲而不舍的炯炯目光下僵硬地转折道:“......总之,不要让别人发现。”

    好耶!

    欢天喜地的快乐只是一时的,过了段日子真正实cao起来,你才知道自己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跟随着靶子高速移动,每一个“乙骨忧太”都在对你腼腆地笑。就算不说这视觉污染点满的鬼畜现场,光是被他黑魆魆的大眼睛盯着,训练场内第三人的存在感未免太过强烈。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的魔盒,蓝胡子公爵的密室。

    “鹤田......你还好吗?”

    “我,我挺好啊......呕——!”

    顽强抵御了半天,你拍下了他千疮百孔的大头照以作他分享好消息的回礼。

    「能帮到小柚真是太好了^_^」

    「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再拍几张新的。」

    ......大可不必!

    可能是白日san值掉得过多,这天晚上入睡后你做了场噩梦。

    梦里的黑土狗人面狗身,它长着乙骨忧太的头,顶着张黑眼圈沉沉的肾虚苍白脸,汪汪汪地撵着你问:“小柚,要照片吗?要帮忙吗?需要我吗?”

    不,不要,No——!!!

    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夜灯暖橘色的光在黑夜里传递着寥寥慰藉,闷雷声从很远的地方响起,仿佛隔着千百重山岳。你惊魂未定地捏着被子,缓缓平复糟糕的心绪。雷声低沉且曲折,轰隆隆过后是来势急促的磅礴雨水。

    把黏在后颈的长发随意卷成丸子,直接压上泛凉的墙面,就这样呆呆地放空,直到松散的发开扇般重新漏下来,你才打起精神跳下床。光着脚噔噔噔地跑到书桌前,扒拉出便利店附赠的贴纸。

    床头合照上小乙骨傻笑的脸还残留着上次揭下来的胶印,你瞥了一眼,重新抠了个蛋黄哥给他封印住。

    哎,这下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