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刺】真实的爱意与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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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刺×你 街角的巷口映照着落日的余辉。 棘刺拎着一堆半大不小的购物袋，带着自己的武器，站在街道路边看向环岛上缓缓行驶的车辆，莫名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悠闲了。 这种感觉令人感到朦胧，就像是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模糊中有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否正确，那种冥冥之中带着宿命味道的“先视”，让他一时拿捏不准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从川流不息的街道口走到自己居住的小巷子，一切都像是往日那样悠闲。 心悸的感觉……从何而来？ 狭窄的巷子里盛满了阳光，不过分灼热，温暖到恰到好处。 他站在巷子的正中央，转过身来，迎面而来的带着暖意的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目光落在巷子口安静的路灯下，又静静地转向左边的人行道。 街上没什么人，这一片城区还算寂静，没有多少人会在这边居住，他住在这也算是乐得清闲，每次从实验室出来都会走过一段充满烟火气息的闹市，再经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废墟，最终走到这个宁静安详的小巷子里。 这里承载着历史，厚重却不压抑，岁月的痕迹令小巷变得深远，却从未带走过人的气息。 青年眉眼疏淡，从眼镜框后映照出的澄明眼眸如远山镜湖一般平静，他笔直地看向巷子口，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强烈到他几乎忽略不了全身都为之调动起来的兴奋感，他在等，等…… 等什么？ 等一个人。 他眼眸凝视着巷子口的夕阳，肩膀上挂着的武器取下握在手中。 脚步声由远到近，他敏锐的听力告诉他来的人不止一个，巷子口的景色模糊，仿佛置于高温中产生了些许波动，他就这样站在巷子中，凭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直觉，觉得那个人是为他而来。 他的脑海里有一个人影，会从巷子口冲过来。人影太模糊，他无法辨识那是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对这个莽撞的家伙没有恶意。 脚步声很急，像是跑来的。 也的确如此。 他看着巷子口憋着一口气冲过来的人，居然有些愣。 好小一只。穿着奇奇怪怪的特制服装，像是烈日底下穿着雨衣奔跑的怪人一样令人感到惊奇，兜帽下的面容什么都没有露出来，像是身份特殊到不能被任何人看见那样捂得严严实实，可奇怪的是，就算穿着这样笨拙的服装，速度却一点都没落下。 冲过来，刹车不及撞在他怀里，然后两只手穿过他的腰，紧紧地抱着他。 他被撞得后退小半步，两只手有些无所适从地抬起，低头看向这个冒冒失失胡乱求救的人。 兜帽被撞掉了。 黑色的长发，规矩又腼腆的乖巧发型。 棘刺看向巷子口那些拿着弩箭的人，静默中做出了庇护的决定，歪着头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武器：“想要尝一下神经毒素侵蚀的滋味吗？” 来者不善，人数不少，却莫名地对他怂起来，看着他手上的武器也明白了大半，恶狠狠挥了挥手变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不远处。 “宿命”究竟是什么呢？ 青年看向还在抱着他的小姑娘，她抱得很紧很紧，贴着他的黑色衬衫，衬衫上面大约还带着实验室的某种试剂的气息，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这样的味道吗？他记得很多人说过他不修边幅的事情，嗯……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 “没事了。”他把武器挂在身后，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淡淡道，“他们离开了。” 谁知道这么一句居然让她就这样掉起了眼泪。 棘刺：“……虽然我并不认为我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但是显然你不太喜欢。”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的家在附近吗？” 小姑娘好像只会哭了。 好吧。 …… 你站在巷子里仰头看向他。 青年的体魄算不得有多强壮，抱起来却让人很安心。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陈述句语调，像是一条直线那样毫无起伏，淡淡的，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莫名让你放松下来。 他心口的跳动声很平缓，没有应激，他是一个很冷静自持的人。 略微低头的时候，你能看见他碎发下的橙色瞳眸，干净而澄澈，却又质朴到什么情绪都淡极了。 棘刺说：“别哭……要是没地方去的话，跟我回家吧。” 你有些懵，抱着他不过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没有触碰到什么有温度的人，但他居然……肯把你捡回家吗？ 青年把购物袋拎到一边，向着回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到似乎本来就应该这样做，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些许像是拐卖儿童的人，这种事情好像已经演练过无数遍——源自潜意识的熟悉？ 他不知道。 …… “我叫棘刺。” 棘刺的家里看起来很整洁，这和他平时的不修边幅的模样大相径庭。 “整洁是为了更大的方便。”他说，“可以不修边幅，但要保证工作效率。” “……我说错了吗？” 青年和站在面前一声不吭的你对视，他坐在椅子上，如今和你差不多的高度看起来倒是没有站着那样具有压迫感。 你站在他面前，有些不安，却还是看着他旁边的位置，目光像是粘在上面那样盯着，让他连话的语气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最终还是你轻轻坐下，端坐着看向正前方的宽大电视屏幕，上面播放着实验室产生爆炸后的紧急处理措施。青年在旁边悠然自得地坐着，看着上面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一脸平静道：“实验就是这样的，容易爆炸，习以为常就好。” 实验就是这样……么？ 棘刺对于你来说，是熟悉却又陌生的。 遥遥相望，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他无法感知你，你却能够知道他。 世界注定无法相触，可如今他的温度是如此真实……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虚幻的城市边际线隐藏在白色的雾气中，无边延展开来。烟波浩渺中只能看见依稀的高层建筑的轮廓，模模糊糊，像是画上去的那样看的不明晰。 远处有什么呢？ 无从得知。 正如现实世界，本地的居民能够感知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却不会产生任何怀疑——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样久，怎么会对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抱有怀疑的态度？ 若是有人上前说你生活的世界只是一串数据，如此论调只会令人捧腹大笑，顺便赏他一个看精神病的眼神。 棘刺不认识你……这并不是游戏里的世界。 …… “你看起来精神不佳，休息一会儿？” 他提议道，从柜子里抽出一支密封良好的试管，顿了顿，“或者你可以试一试我配置的药剂，药效良好，副作用小。” 你蒙蒙地看着他。 在这个世界，你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世界不允许你有任何的言语，可以单方面交流，你不能说话。 窗外的夕阳越来越红，天空橙红鲜艳，可无论如何红艳，那城市的远处仍旧是灰白一片。这里的天空距离地面很远，而且没有云，像是没有渲染好的那样，阳光是暖的，但建筑物不会蒙上任何色彩。 不真实…… 不真实吗？ 你慢慢起身，站在你前面还拿着试管的青年后退几步，橙色的眸子纯粹又干净，看着你的动作十分配合地拧开木塞，声音略低沉：“要试试吗？” 你并不想试一试。 困顿的神经仿佛被什么认知给麻痹，激不起一点鲜活。 【他是假的啊。】 【一串数据而已，你认不清现实了吗？】 指尖抽动中带着踌躇。 不…… 他是有温度的。 你这样想。 棘刺有些不太明白面前的人要做什么。 她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恍惚却又带着别样的凝视，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可她在确认什么？ “如果担心副作用，还是去卧室休息吧。”他说。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她抬起双手，慢慢地抱住他。 “……” 棘刺低头看着你，脑海里闪现过无数心理学的书籍，可惜的是他对那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于是粗浅的阅读几本，到现在一点用都没有……他有些想不明白面前的小姑娘究竟要的是什么，沉默的拥抱，她很没有安全感吗？ 或许。 左手还拿着试剂，腰间的手抱得很紧很紧，陌生人的拥抱总是能让人有些应激反应的，他在意识到自己屏息的瞬间不动声色调整了呼吸频率，用惯常的平淡语调开口：“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那些追你的人不会过来。 青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僵硬究竟是因为她抱得太紧血流不畅导致的，还是心理作用导致激素分泌不正常而浑身板直。 他的怀抱有着令人心安的感觉，或许他的语调太轻渺淡写，所有的问题在他面前都是跳梁小丑那般，风轻云淡的姿态让你加速的心跳变得安稳下来，你埋在他怀里，呼吸间头顶被掌心压住，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就被他揉了揉发顶。 “拥抱能够令人感到安全……不过请等我将试剂放回去再抱可以吗？” 他也没有笑，平静地问出这样的请求，表明他是真的需要将试剂放回原地。 你慢慢松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多谢。”棘刺将试剂放回原来的地方，走了回来，伸出双手，道，“来。” 你微愣。 他好像什么都能接受。 莫名其妙的扑倒，无厘头的拥抱，像是离家出走的你也毫无心理压力地捡回来……为什么呢？ 他走过来，站在你面前，贴得很近。 她好像一只迷路的兔子。棘刺想。 青年微微俯身，双臂将你搂住，却又不过分紧，在缓慢的动作中很难看出他的犹豫，他做得非常自然。他并不知道怎样安抚才是最有效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迷路的小兔子。 尽量……尽量不要去惊扰到她。 她是一直很勇敢的小兔子，在巷子口就这样冲过来，带着百分百的信任……尽管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他的确没有反抗。 潜意识，他并不想要让她被那些人伤害，从心而论，他更不想看到她流落街头。 或许是一种奇妙的羁绊。 “去休息一会儿吧，”他声音低醇，带着平静中不经意掺杂的磁性，看着你蓦然仰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那般，抬手揉了揉你的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说实验室为什么每次都会爆炸之类的疑难问题……” “你信了？”他顿了一会儿，对上你睁大的眸子，略有些滞住。 他不至于每次都将实验室cao作得炸成废墟，身为研究人员，那样十分失职。 青年顿了顿，低声。 “抱歉。我去做饭，虽然味道不敢保证，但按照配方来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 你和棘刺躺在一起。 这位沉迷于试剂研究的青年显然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仰头看向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安静的气氛中他竟然有些睡不着。 这是头一次有人躺在旁边，他显然受到了影响，说不上是不是认床，总之他今晚一点也不困。 两个人之间隔了大约一臂距离，被子象征性地搭在你身上，他睁着眼睛，黑框眼镜上的反光让你看得直接发起了呆。回想着这一路的经历，你再怎么也睡不着，侧着身子对着棘刺，嘴巴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从有意识开始，就被那些人追杀。 他们是真正来追杀的人，对你并不会有所怜悯。你所能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在这个世界奔跑，找一个人，熟悉的人。 路上会出现无数的全息投影，那些人你很熟悉，是屏幕那端曾经并肩作战的干员，但他们就像是雕塑，僵硬又冰冷。 【他们都是假的。】 【认命吧。】 【都是假的，这个世界里没有活物——】 身后站在街边的干员雕像被他们击打得粉碎，蓦然炸裂开来。 穷追不舍的人群肆意破坏那些看起来栩栩如生的雕像，他们狂妄地嘲笑着，将你逼到城市的各个角落，直到你看见了棘刺。 …… 安静的室内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很温和，“书上说睡不着可以先闭上眼睛欺骗自己的大脑自己已经睡着了，”他很认真地侧过身子来看着你，橙色的眸子蒙上一层月光的清淡，语调像是在和你聊家常，“我试了好像没什么效果，你也是这样吗？” 他其实没这么试。 老实来说，他刚才在想的是该怎么喂养这只小兔子，他对于这种软乎乎又很安静的生物——尤其还是女性身份的前提下，实在是没什么对付的经验，正如现在他又在心底暗自猜测她是不是觉得聊天很尴尬……即忐忑又有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他双手枕在后脑勺，躺在床上也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或许他根本不介意这样的事情。 比起他的坦荡，你的想法就显得心怀不轨了许多。 棘刺顿了顿，迎着你渴望到有些诡异的目光，不自在地撇开目光，“明天还要去实验室……你。” 他卡壳了。 你低头钻到他怀里，紧紧地贴着他，在他看似均匀的呼吸中抿唇，有些担心自己会被他推开。 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已经是仅存的真实和温暖了。 青年声音戛然而止，他显然也记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了，停顿了大约半分钟，低头看着你，莫名地叹息一声，将眼镜取下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将被子摆正搭好，道，“……晚上的确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但是没关系，他们是不会过来的。” 他低声：“他们看起来很害怕我，我在你旁边，很安全。睡吧。” 嗯……小兔子好像很喜欢往他怀里钻。 她其实算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被陌生人信任的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被麻雀信任那样令人感到心潮澎湃，敏感多疑又难以建立信任的生物突然的信任是会令人感到心中暖洋的，他也不例外。只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第一次的无所适从已经被他刻意压制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好一些。 怀里的温软动了动，他呼吸略微缓慢，低头看向你。 小兔子的眼睛是很好看的。 亮晶晶的像是装下整个星辰的蜜糖罐，里面都是明明白白的渴望和诉求，她贴近的一瞬间有些发抖，他不太确定是应激还是她本就一直在发抖。他侧着身子和她相对，她贴过来的时候，又像是松了口气那样安静下来。 很可爱。 青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贴在手臂的背面，漾起暖意。皂荚的香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令人心安，他身上还有着浅淡的味道，并不是很明显，但你能够辨别出那是什么，独属于海洋的味道，像是咸涩的海风。 他是棘刺啊。 肌肤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白皙的棕肤色青年。 实验室狂热爱好者，不修边幅。 “不好相处”的人。 意外地，什么都能接受，包括这个突然出现的你。 是一个……很温柔，又很理性克己的人。 你缩在他怀里，等他把被子一点点摆好。 棘刺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看被子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好像分不出被子的长短边，虽然说平常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介意有没有被子，也不会介意被子到底被他睡成什么形状，但是现在并不是他一个人睡觉的问题。 小兔子也要睡觉，不盖被子晚上会着凉吧。 虽然不能先入为主，但是他还是默认她身体素质是不太好的那类。 他捏着被子的一角，看了两秒，决定另辟蹊径解决问题——只要能把她全部盖住，就算成功。 于是被子的角搭在了你的身上，根据他的计算，盖对角线最长，总是没有错的。 你仰头看着他，为什么盖被子要这样盖啊……棘刺。 你默默抗议的眼神被他尽收眼底。 青年想了想，决定开始给你科普：“这样裹着才不会着凉，你可以将侧面两个角压在身下，身下一个角塞到脚底下，物尽其用。” 他有读心术吗……？ 还在努力科普的青年看着你把被子平铺开来，盖在两个人身上。 “……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他说。 没有反对就是接受了，夏天不怎么需要这个东西，所以被子怎么盖都行。 你继续缩在他怀里。 “晚安。”他说。 你闭上眼睛。 “今天中午过后我去实验室。”他坐在餐桌边收拾碗筷，目光注视着你，“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没有安全感的小兔子，待在身边才不会那么惊惧吧。 他仍旧记得小巷子口的一撞……就像是撞进了心里。 永远清澈的眼睛。 黑色的长发柔柔地贴着她的肩膀，有几缕落在身前，更多的是披散在身后。 她垂眸，长密的睫羽颤了颤，轻轻点头。 棘刺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确定你会不会应邀。 他将东西扔进洗碗机里，随意洗了手，抓了抓蓬松的头发，看着你站在餐桌边还是愣愣的模样，眉毛往上扬了几度，“走吧。实验室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就穿着这身白白的衬衫去实验室？ 看起来就很奇怪。 运动鞋，衬衫，活脱脱是陪女朋友上街的模样，却没有那样的暧昧，十分公事公办地站在门口看着还在发愣的你，伸手：“来。” 你还穿着毛绒拖鞋，就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他，无法说话的你同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诧和不解，只是这样望着，看着他走过来，将你的手扣在他修长的指内稳稳拿住，低声：“不用怕，我带着武器。” 其实你没有怕。 你只是……不想穿着粉粉的拖鞋去实验室。 他在你旁边的时候，你从未感觉到害怕。 棘刺在路上发现了你的异样，他目光落在你趿拉着的拖鞋上，凝滞住了。 “似乎是我考虑不周。”他望天，牵着你的手不自觉想要摸一摸鼻梁，却又发现手上还拴着一个人，于是便放弃了，“没关系，实验室和家里并没有太大区别，穿着拖鞋也是问题不大的。” 你低头看着还算干净的粉色拖鞋，脚趾不自觉缩了缩，轻轻摇了摇头表示问题不大。 “……”青年倒是没再说话，只是望着你脚上的鞋子，头一次开始审视起自己的放荡不羁来。 似乎，可能……不修边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实验室很快就到了。 验证完身份之后便可以顺利进入，只是棘刺有些疑虑站在机器旁边的你，他在那个身份验证的扫描仪上……什么都没看见。 也就意味着，身份扫描仪，什么都没有扫描出来。 上面什么都没有。 【都是假的。】 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也是假的吗？ 你一颗心拔凉拔凉的，突然有些惶恐。 为什么会检测不出来？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转头看着你：“仪器都检测不出来，莫非你是外星文明潜入的神秘生物？” 你仰头看着他，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开玩笑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机器，握着你手的那只手蓦然攥得有些紧，“登记一下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去录——” 录什么？基本的信息？ 那么，如果连录入的机器也无法检测出她的存在呢？ 棘刺站在机器的旁边，脚步停留在要迈入走廊的前一秒，他低头看向你略带惊慌的目光，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落在实处了。 他说：“我有个好主意，要不要试试？” 你局促地捏紧他的手指，看着他的时候不自觉地眉毛拢在一起，蹙眉瞧着他。 他说：“来。半蹲着。” 你按照他的意思半蹲着，他屈身一手捞上你的膝盖，一手揽着你的臂膀，将你抱拢在怀里，转身朝着检测的机器走过去。 如果机器无法检测到她的存在，那么这将意味着，他可以抱着她光明正大地进入实验室。 被人抱着的感觉真是头一遭，他抱得不算很好，你怀疑自己稍微动一动就会摔在地上。他呼吸平稳，看起来也不是很吃力，就这样四平八稳地过了检测的仪器。 有些热……。 你下意识看向棘刺的侧颜，他戴着眼镜，直视前方的样子十分专业，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抱一个人会抱出来“专业”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正经？自己倒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坏人……一直在揣测什么。 橙色的眸子，干净的就像是天晴时窗外的日光，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透彻如泉，清明如镜，纯粹如空蒙山色，难以窥探其情绪。 但他看向你的时候，专注到整个眼眸里只存在一个小小的你。 “别动，”他声音低醇，目光正视前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一路面色正常走过了好几个检测仪，“前面还有几道关卡，稍安勿躁。” 于是你安静下来。 你不知道的是，他其实一直都想要偏头。 很不自然地垂眸看向地面，耳朵旁边吹来的阵阵微风让他一路痒到了心底，仿佛羽毛尖儿撩拨着心底的某处静谧—— 那些万年不动的沉睡在心底的东西，在轻柔的呼唤中……苏醒了。 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的呼吸还是那样平稳，只是睫羽颤动中不知泄露了什么难以遮掩的情绪。 亲密。 全然未曾体验过的，亲密。 或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但是那已经是足以遗忘的时间轴长度……那已经是难以望见的时候了。 他在实验室门前停留，为了自己都不曾确定的那份悸动。 为什么呢？ “到了。”他把你放下来，面上微热令他偏开头，故作自然地站在门口的位置，低头录入指纹，“里面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我不想要在下班回家的时候在走廊里捡到一具凉透的尸体，明白了吗？” 你乖巧地点点头。 棘刺低声笑起来，揉了揉你的头。 “很难相信我会做这些事情。”他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进了实验室，身后的武器摇摇晃晃，“本来不信命的，遇见你之后居然产生了动摇。” 你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像只小鸭子。 …… 我原来也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宿命，直到遇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选择庇护，我从未如此。 …… 棘刺的实验室居然还有隔出来的实验室你是没想到的。 他将你安置在这略显凌乱的室内，“这里是唯一一个不受爆炸影响的地方。” 你不太明白。 “药剂配置经常会有剧烈的爆炸。”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样危险的事情，拿起桌上堆叠着的文件看了一眼，抽了几张看起来像是试验记录表的纸便准备离开，“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隔壁图书馆看一看书……不过我担心你迷路。” 他站在门口侧头看你。 莫名地，不太希望她乱走。 …… “实在是没地方去，来实验室找我吧。” 你昨晚上睡得不是很好。 陌生的环境令人感到不适应，尽管棘刺他让你感觉到了心安，但是你仍旧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地方……会感到毛骨悚然。 你趴在办公室的桌上，看着门外。 …… “一时的庇护而已。” “有句话说的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护得住你么？他能护你多久？他也是假的。” 实验室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这得归功于自己的那些同事们和保洁员们，棘刺想。 桌上的试剂按照原来的样本都送了一份过来，原来的爆炸已经看不出痕迹，残渣处理得十分完美，甚至看不出来这个地方一周之前是一片废墟。说是一片废墟并不过分……毕竟当时要不是他防护得当，他也离死不远了。 今天的任务倒也简单，将两个试剂按照比例融合之后看一看毒性如何，用的时间不怎么多，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去看看小家伙。 分明是姑娘的模样了，却还是像是兔子那样睁着无辜的眼睛，傻傻愣愣看着他。 有条不紊地在纸张上写着那些实验数据，玻璃仪器磕碰的声音清脆，玻璃棒在杯壁上来回游移，他看着液体卷动，忽而回头看向门口。 实验室的门口有一块玻璃板，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有什么人在窥视。 没有人在窥视，但是一闪而过一抹黑影。 …… 棘刺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微微眯眼。 来的并不是“人”。 你的认知十分清晰，他们并不是所谓的人。 一团团的黑影凝成人影，溃散开来又凝聚在一起，像是某种恶心的史莱姆，穿越过后留下的黏液形成的恶心生物。 他们把你围在最里面。 “他会死，变成石雕，被我们杀死。”他们说，“像是他的无数个‘前辈’那样。” “你不是知道吗？”他们笑着问，“为什么还要做徒劳的挣扎呢？” 你无法遏制地开始愤怒，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 凭什么要伤害他们！ “因为你走上了一条歪路。” 他们道貌岸然地站在房间里，趾高气昂地用尖长的指甲对着你，锐利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尖刀，“他们本就不应该存在！你凭什么让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凭什么觉得他们能够给你带来情绪上的满足——” “他们是假的！你沉溺于幻想！如此沉迷于虚幻，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 你曾经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当一个旁观者。 那是一团团人形的黑影，围着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 他们手舞足蹈，在热闹的氛围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静默伴随着夸张的动作，诡谲妖娆，散发着屠戮的不祥之气……令人不适。 你走近来看，看见了他们脚下的雾气散开，露出点点猩红的迹象，凹凸扭曲的纹路，像是常年累月经历过血液冲刷的绞刑架，血腥污垢堆积着杀戮，恐怖而阴森。 站在中央的女孩忽而转头看着你。 “我喜欢他。” 她看着你。 “我很喜欢他。” 你睁大眼睛：“谁？” 她露出浅浅的笑容，“你不认识的一个人。”她湛蓝的眸子里展露出温柔，纵使她荆棘缠身，她微笑依旧，声音甚是温和，“他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一个人，温柔而狂野，待我很好……唯一的遗憾是，我不能和他见面。” 你问：“为什么不能见面？” 她微愣，却是低头笑：“因为他被关起来了。” “不！”周围的黑影蠢蠢欲动，“他被我们杀死了——” 你后退一步，谨慎地看着黑影圈内的女孩。 “他不会死的。”她哈哈笑起来，一字一句像是要把那些黑影咬碎，齿间迸发出恨意，“只要我信念尚在，他便是永生！” “不！！！” “不！！！” “他死了！” “他死了！” “我们杀了他！！！” 黑影将她紧紧缠绕，荆棘令她血痕遍布全身，她在黑红交织中放肆大笑。 你觉得诡异，心底惴惴不安，隐约觉得，她在暗示什么。 “嘿。” 棘刺踹门而入，拿着武器看着围着你的那群人，歪头：“怎么会有人记性这样不好，需要我提供药剂修复你们的记忆力吗？” 黑影狞笑着围着你转圈，一如处刑那个女孩：“他也会死的！” “他也会死的！” 棘刺看着你，神色肃然。 你忽而想起那个女孩说的话。 …… “他不会死。只要我信念尚在，他即永生。” 那是棘刺第一次听见，这个女孩的声音。 熟悉到灵魂都在战栗的声音。 “你不该沉溺于幻想，他是不存在的。” “我不觉得……” “你生病了，你知道吗？喜欢上一个不存在的幻影，他什么都不能提供给你，你自己捏造出一个幻影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可这有什么用呢？看看你的周围，看看这个世界，美好的事情有很多，为什么要沉溺于一个虚幻泡影？” “……” “你不该花这么多时间在游戏上！你瞧瞧你变成什么模样了！” 不。 棘刺醒来的时候，还在实验室。 玻璃瓶里面的试剂已经炸成了花儿溅在墙壁和天花板上。他揉了揉太阳xue从已经焐热的地面上起身，撑着自己站在实验台前晕了好一会儿，才记忆回笼一般想到了什么，蹙眉看着实验室门外。 在这个昏沉梦里的人，那只惊慌的小兔子……是博士？ 他蹙着眉，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走到博士的办公室。作为博士的助理，他自然而然熟悉博士的作息时间。 “博士，”他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博士的办公室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很冷清。或许是她经常小小一只缩在座位上的缘故，看起来和黑白银蓝配色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他推门而入，看见站趴在桌上看起来很脆弱的博士，下意识地愣了愣。 “博士……” 她看起来很疲倦。 他终于知道在巷子口那类似命中注定的一撞究竟是为什么。 博士很喜欢他抱着她，无论是在工作的时候，还是在闲暇的时候。 你在朦胧中听见了门开合的声音，在梦海中沉浮的感觉很不好，身子似有千钧重—— 万一是凯尔希……不行，得打起精神来…… 你从自己酸麻的手臂上抬起头来，撑着头抓着早就不知道写到哪里的钢笔，蒙蒙地睁开眼睛，呼吸都带着难以察觉的沉重。 “博士。” 棘刺站在桌边，拿走你的钢笔。 “你该休息了。” “不……”你揉了揉太阳xue，低声，“再不处理这些事情……没有时间了。” “什么时间？”笔扣拢，在他手心转了好几圈，随后被扔在了笔筒里，他俯身看着你，“清醒的时间吗？” “嗯。”你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仰头，轻声，“实验室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 棘刺没有说话，只是抱起你带到旁边的休息的卧室，把你放在床上，俯身看着你。 “博士，休息吧。” “……”你感到陌生，睁着眼睛看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惑，“棘刺，为什么今天不给我试剂？” “抱歉，是我的原因。”他面上的表情很淡，顺势在你身边躺下，“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些。” 凯尔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隐约觉得博士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很好。 从前一段时间以来，博士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博士一旦进入睡眠状态，就会无法苏醒，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是徒劳。 无法唤醒的博士，与植物人无异。 很多次她都在办公室里陷入睡眠状态，他以为她只是单纯地睡觉，走近抱起来，却隐约觉得博士的身体比起睡眠，更像是身体机能趋近于枯竭。呼吸微弱，心跳微弱，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唇色暗淡……已经像是个死人了。 他研究了试剂，能够让她强行透支精神力维持大脑高速运转。 你的头昏昏沉沉，捏了捏他的手心：“棘刺……不是你的问题。” “博士。” “……嗯？”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个？” “只要我信念尚在，他即永生。” …… 你怔然。 哪怕是脑袋里昏昏沉沉，你也忍不住想要笑起来。 面前棘刺的面容还是那样平静，你抬手捏捏他，在此时此刻你终于明白了曾经遇到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意思。 “那句话啊……意思就是……”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保护着我，而我，也会保护他。” 只要博士还存在，信念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崩塌。 哪怕……人为毁坏。 唇瓣上的温热令他发愣，橙色澄澈的眸子骤缩，抬手下意识接住那突然脱力的身躯，在怀里的人突然没有动静的时候心口一悬，却又想起博士的睡眠时间无法唤醒，被压着的身躯忽冷忽热，双臂抱着她软和又厚重的博士服，低低叹气。 他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博士…… 好好睡一觉吧。 梦见了棘刺在梦里护着我穿过很多很多的巷子，但我不知为何一直惶然无措，像是有一些暗处的东西一直在盯着我，窃窃私语。 在梦里的我似有所感，我一直都明白我恐惧的是什么。 孤独，冰冷，无处安放的情绪压力。 梦中的黑影一直都想要将我拉入地狱，我恍惚中觉得那会令我痛苦，但是每次棘刺都会捂着我的脑袋，和我说别看。 他的体温很高，梦中我竟然有了触觉。 但是我的梦境里，我从来都是无声的，只有心理活动，没有言语。 那些黑影一直在蠢蠢欲动，试图击溃我的心理防线，指明他不过是一个游戏人物，只是一个泡影。棘刺那个时候其实很沉默，我几乎以为他会因为他们的指责而消散开来。 然后我忽而像是开悟了那样，从心底溢出某种能够称之为信仰的念头：只要我相信他是存在的，他就不会消散。 棘刺仍旧站在我身边，垂眸看我的时候，抿出一个很轻的笑。 他是有温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