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苗头

    病毒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周末结束后陆唯的感冒莫名其妙地好了，而许宜泠却开始一天比一天蔫了吧唧。

    起初她根本没把身体的不适放在心上，总觉得能靠自己顽强的免疫力熬过去。然而就算她这个礼拜每天雷打不动地十点半上床睡觉，那簇在她身体里逐渐萌芽的感冒苗头似乎依旧没能被她成功掐灭。

    之前在童夏面前说过的那句“生病只靠睡觉就能好”仿佛成了突然失灵的魔咒。许宜泠傻乎乎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周四也没见它有丝毫起色，反而让病毒先一步突破了她身体的免疫系统。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周四下午数学课结束后立马倒头栽在桌子上睡死过去。

    “许…许宜泠？”

    4班的学习委员李明轩走到许宜泠身旁时恰逢她在酣睡。他呆立在过道里，试探着喊了她好几遍也没见到她有一丝半毫醒过来的迹象。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拍她肩膀，突然看到童夏朝这边走来，便赶忙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童夏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

    她眼睛盯着趴在课桌上熟睡的许宜泠，一屁股坐到蒋峥位子上后立马开始使劲扒拉起她胳膊：

    “宜泠别睡了快醒醒！”

    许宜泠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心里自然极其不爽，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的第一眼便是李明轩那张腼腆又羞怯的面孔，正打算冲他发作一番，不想旁边的童夏先一步开了口：

    “宜泠你终于醒了！”

    好吧，原来是她搞错了。

    许宜泠若无其事地收回朝李明轩投去的怒光，把头转到右边，看着一脸兴高采烈的童夏，颇为无奈地开口道：

    “你要干嘛？”

    “今天不是万圣节嘛！我听邵泽成说岳高今晚会举行游园会，之前晴晴也和我提过一嘴说特别好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许宜泠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紧的太阳xue，沉吟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开口：

    “唔……还是算了吧，我感觉今天头更晕了。”

    “啊不会吧？你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童夏凑过去用手摸了摸许宜泠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非常不解地问：

    “你上周末到底干嘛了把自己弄成这样？我看你都快病殃殃一个礼拜了……”

    许宜泠眼神飘忽了一下，大脑不受控地闪现出某些片段，脸颊有些不自然的发热：

    “没干嘛，可能晚上睡觉踢被子着凉了吧……”

    “好吧……”

    童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那你晚上早点回去休息啊，我就不拉你陪我去岳高玩了……哦还有，记得一定要吃药……”

    许宜泠点点头，目送童夏回到位子上，然后才把自己的视线重新移回到左边——

    “你干嘛待在这儿偷听我们讲话？”

    她瞅着局促不安地立在过道里的李明轩淡声开口。

    李明轩结结巴巴地回：“一…一会儿影剧院要举行学生会换届选举，老班昨、昨天就说过派我和你去……”

    许宜泠稍稍回忆了下，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她慢悠悠地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然后便兀自起身往教室后门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蓦地回过头来晲一眼还愣在原地的李明轩：

    “你不走？”

    李明轩原本正望着许宜泠的背影发呆，没料想到她会突然转头，意识到她在看自己后第一反应就是垂下眼睛扶了扶自己的镜框，又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才低着头匆匆跟了上去。

    ……

    许宜泠和李明轩从影剧院门口进入时，陆唯正站在舞台旁边的角落里和其他负责组织选举大会的学生一起核对流程安排的具体细节。

    这会儿时间临近会议开始，之前提早过来的学生几乎已经把后排的位置全部占满。许宜泠从后排过道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正数第三排才终于找到空位，回头示意了一下李明轩以后才猫着腰挤进了座位席。

    陆唯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她的。

    他事先并不知道许宜泠也会来，所以当目光无意间在人群中捕捉到她身影时，陆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由自主地漾起微笑。

    哪怕大会开始前需要核对确认的事务繁多又冗杂，就算周围的喧哗和吵闹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只要是许宜泠出现在他视野里，他的视线就只能追随着……

    陆唯唇边噙着的淡笑忽而冷却下去。

    许宜泠侧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她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听完后一下子无措地别开脸，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舞台屏幕射出的光线却将他脸颊上的红晕照射得一清二楚。

    “陆唯学长？”

    旁边的高二学妹见陆唯盯着远处发呆，不由地轻轻唤了他一声。

    陆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声说了句“抱歉”，稍稍朝她侧了侧身示意她继续讲流程单上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

    周围的声音太吵，他必须聚精会神才能听清学妹说的话，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许宜泠朝他投来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