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被劫入匪窝
花轿被劫入匪窝
花轿摇摇晃晃,已经走了将近一日,颠得李云珠愈发想吐。 她举着鸳鸯戏水的红帕子,捂着胸口,使劲压下欲呕的那股劲儿,心里估摸着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场旷久的折磨,只期盼能快些抵达将嫁入的云州知州府邸。 想到即将嫁与的二公子刘楚荣,心里微微一甜。 李云珠与他儿时见过两面,只记得他温和的眉眼,和温声唤李云珠“云珠meimei”清朗的嗓音,只不知如今他变成甚么模样。 想到自己即将由“楚荣哥哥”,改口唤他作“夫君”,面上禁不住一阵烧热。 只是此时年仅十八,打小被爹娘当大家闺秀培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不知女子的人生不仅仅是适龄出嫁,求得一门好姻缘如此顺遂。 刚出了千璋县,接亲队伍就遇到了匪徒。 李云珠在逼仄的花轿内昏昏欲睡,只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喊了一声“有劫匪!”后花轿便开始剧烈摇摆,随后“砰!”地一声,她随着花轿跌落在地。 她被撞得东倒西歪、头晕目眩,她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李云珠喘着气,好不容易抖着手扶着已经歪斜的凤冠,编发在摇摆下散落些许,好不狼狈。 这时,李云珠听到轿外哀嚎一片,她的心儿蓦地一惊,心知定出了极大的变故,只得身子瑟瑟发抖地,却强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只期盼着外边儿的家丁护卫可以将匪徒击退。 蓦地一个人影“嘭!”地一声撞破轿门,如破布一般背对着李云珠飞跌入轿内,又软软倒在李云珠的红嫁鞋边。 李云珠看到倒在身前的居然是她的两个陪嫁丫鬟之一的青荷!只见她的口鼻流着嫣红的鲜血,胸口处插着一把白晃晃的大刀。 明媚的眼眸如今满是恐惧,李云珠哪里见过这般可怖的场景,她长着的嘴颤抖着默了一瞬,才想起来反应般尖声大叫起来。 李云珠抖抖索索扶着她的脸,试图抑制住不停流下的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布满眼泪,只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轻唤:“青荷……”。 “快跑……小……”青荷嗬嗬吐气,嘴里的血不停流出,嘴角满是血泡泡,还未说完,一只大靴伸入轿内,一脚踩在青荷鲜血晕开的胸上,“噗!”,一口鲜血从她嘴里猛地喷出,浇在李云珠的脸上,温热一片。 李云珠眼眶欲裂地瞪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两眼发黑,一个高大的身影模模糊糊晃在眼前,便吓晕死过去。 只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他笑了一声,带着冷意。 李云珠是被剧烈的颠簸震醒的,胃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压得灼热恶心,让李云珠本能地想吐,也真的吐了出来,然后她看到了颠倒飞驰的地面,黑色健壮的马身,和一只硕大的靴子,上面粘上李云珠的呕吐物,但靴子的主人似乎没有发现,亦或发现了也无所谓,只沉默着驱马前行。 李云珠头朝下如货物一般被驮在马背上,耳边风呼呼地吹,夹杂着亢奋的呼喊,他们成功掳掠了战利品,而李云珠整个婚嫁队伍,包括李云珠自己,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极度的恐惧充斥着她,她知道落入这群歹徒手里怕是活不成了,怎奈她此刻头晕脑胀,身子软得无法动弹一分,不知过了多久,李云珠又一次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李云珠只觉全身如同被车轱辘碾过,浑身都疼。 双手被麻绳紧紧捆在身前,双臂已经麻木,只手腕处被麻绳勒出血来。 她缓了好一会儿,咬着牙将呻吟压下喉咙,才敢偷偷抬了眼,打量所处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一间屋子,光线昏暗,四周摞放着很多木头和树枝,墙角里堆着一些农具,很像儿时去过的乳娘家的柴房。 凤冠和身上的金首饰已不知去向,只着艳红的嫁衣,沾满尘污。 李云珠感到一阵绝望,在她十八年的生涯里从未遭受过如此变故,但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大小姐,自小因父母宠爱,也读过许多风土游记和人物小传,自然是知道被一群烧杀掠夺的匪徒抢走却未被杀死,意味着什么。 李云珠只祈求自己的夫家和父亲会尽快收到消息,尽快来救她。 在此之前,李云珠必须得想办法拖住他们,这是自己能活命的唯一法子。 “先保住一条命,对,先保住一条命!”李云珠在心底咬着牙,告诉自己可不能慌了神。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云珠吓得浑身一僵,刷地抬头,惶恐地盯着来人。 强烈的光线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缓了缓才慢慢睁开眼。 她的眼皮跳个不停,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粗麻的女子,应是花信之年,此刻正端着一个碗冷冷地盯着她。 她高高在上地俯视李云珠:“弱不禁风的破身子和小胆子,睡了这么久终于醒了,赶紧吃饭,省得别人伺候你!” 说完也不等李云珠反应,随意将碗放在地上,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李云珠看了一眼缺了个口的碗,里面放着一个如她双拳般大小的馒头,色泽发黄。 她知道,自己得先活下去,才能等到爹爹和夫家来救自己。 如此不停地自我催眠,她才能强迫自己伸手去拿那个馒头。 奈何馒头又冷又硬,送入口中如嚼细砂,又粗又噎嗓子,李云珠自打出生以来不说锦衣玉食,起码也是父母膝下娇养长大的,自从未吃过如此粗糙的馒头,她那娇气的喉咙差点儿被噎住,让她忍不住将馒头呕了出来。 李云珠被呛出了眼泪,好不容易喘过气,实在顾不得身旁女子的又一阵冷嘲热讽。 她用手背狼狈地抹掉眼泪,心里正自嘲自己如今竟如此粗鄙,就听到一阵从远至近的脚步声。 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如同踏在李云珠的胸膛上。 她模糊着含泪的双眸,怯怯抬头,只看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背着光站在李云珠身前,只看到一副宽肩窄腰,狂放的气息如同一匹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