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前世今生（十五）
第四十六章：前世今生（十五）
如果同学之间的刻意孤立能让蒋臣玉的性格变化这么大，她是不信的，应该是未来发生了更让他崩溃的事才导致其性格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才导致他挥起砍刀杀了父母再割喉自杀。 母女俩回到溪城湖住宅区，沈明玉直接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奔向二楼卧室。 蛋黄估计才吃饱，咂巴着嘴趴在窝里，小小一团，可爱的要命。 她轻轻戳了下小猫崽的耳朵尖，柔软的耳尖敏感地抖个不停，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戳个不停。 “哦，是你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徐丽婷的声音，沈明玉停下动作，轻车熟路地踩着凳子从窗户探出半个身体，往下看，只看到女人白色的裙摆一角。 “是这样的，我家孩子在溪城湖这儿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想请你们一家来吃顿饭，顺道让你家女儿和他认识认识，多结交结交年纪相仿的朋友。” 这不是蒋臣玉的母亲吗？ 她听了一耳朵，蒋臣玉没有朋友？ “这样啊，那我去问问我女儿的意见。” 徐丽婷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上了二楼来到她的房间，问：“你要不要去陈阿姨家认识新朋友？” “好啊。” 沈明玉想也没想答应下来，和蒋臣玉多相处相处，她应该能找得到未来他性格突变的原因。 晚上七点，徐丽婷领着沈明玉去了蒋家，当她踏进入户门，现实中荒败破旧的蒋家与如今干净明亮的蒋家交织重合。 现实里的蒋家地板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餐桌上的插花风化凋零，而眼前的蒋家却是纤尘不染的温馨，对比鲜明。 时间在这一刻又变得具象化。 陈云芳系着围裙相迎，长发挽起来，美艳的面容又让沈明玉想起梦里那张溅满鲜血、双眼圆瞪的脸，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颤，避开目光。 “怎么了？” 陈云芳发觉她的异样，蹲下来小声询问。 馨香逼近，沈明玉摇摇头，说：“因为阿姨太漂亮了，好耀眼。” 这可是实话，没有掺半点假，陈云芳漂亮得不像话，只是，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她另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你的嘴也太甜了。” 陈云芳轻轻碰了下她的鼻子，眼里全是笑意。 “你家孩子呢？” 徐丽婷问。 “他在楼上房间做功课，我现在去叫他下来跟明玉认识认识。” 陈云芳去了二楼，沈明玉站在楼下，鞋底踩过天花板的动静有些熟悉，有点像...那晚去探险的时候，二楼出现过的沉闷拖曳声。 联想到死去的陈云芳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行走在破旧房间里的可怕画面，沈明玉鸡皮疙瘩恨不得掉一地。 “臣玉，叫阿姨。” 陈云芳领着蒋臣玉下了楼，他似乎不大习惯面对陌生人，躲在母亲身后攥紧她的袖子一角。 他与她之间横亘着二十七年的时间长河，十岁的蒋臣玉站在她面前，手上还没染上父母的鲜血，天真无邪。 “阿姨好。” 蒋臣玉扫过徐丽婷和沈明玉，对上后者复杂的眼神，脸颊微红，眼神闪躲，视线根本不敢落到她身上。 “你好，我叫何明玉，很高兴认识你。” 沈明玉伸出手，等了两秒，对方没什么反应，甚至有又往陈云芳身边藏了几分。 “臣玉。” 陈云芳轻轻拍了两下儿子的肩膀，脸上的笑淡了点。 “你，你好，我叫蒋臣玉。” 蒋臣玉伸手和她轻轻碰了下，脸上的红晕一下蔓延到脖子，连成一片醒目的红。 “以后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沈明玉问。 “嗯...” 他点了下头，默不作声捏紧母亲的袖子。 这么怕生吗？这样一个怕生又社恐的孩子，怎么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砍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她想不通。 “你们一起去玩吧，过一个小时记得回来吃饭。” 陈云芳叮嘱过二人后，沈明玉余光一看蒋臣玉想往楼上跑，作势要把自己留在客厅不管不顾，索性率先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外面带。 “好的陈阿姨。” 蒋臣玉有点抗拒沈明玉的触碰，试着挣扎一下，结果显而易见，他没能成功，反倒被她生拉硬拽地去了外面。 “你很怕我吗？” 她松开小少年纤细的手腕，抬着头不解地蹙眉。 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又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他怎么能防备成这样？ 蒋臣玉低着头抓了两下后脑勺，瓮声瓮气地说：“不，不是，我是因为...因为...” 见他话说一半停在那里，沈明玉歪头抓住他的手，语气认真，“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有些小孩因为父母糟糕的教育和溺爱，别看年纪小，反而恶得更为纯粹，仅仅因为看不惯一个人就往死里霸凌，而蒋臣玉这种不会反击的软包子，更是那群人眼中最完美的欺辱目标。 蒋臣玉眼里有异样的情绪在翻涌，显然被她猜中了。 沈明玉抿着嘴，刚要说话，就听蒋臣玉说：“没，没有这种事。” “......” 她才不信。 不过...九几年就有性别歧视和语言霸凌了吗？ 沈明玉无奈又气愤，虽然很想帮蒋臣玉，但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能帮他什么？唯一能帮助他逃脱现况的，只有他自己。 但是看他这样，多半是想忍下去。 沈明玉忍不住叹气，怒其不争啊。 “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以后每天中午我都会去找你，还有，如果遇上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或者是老师，别自己硬忍着。” 她伸出小拇指，强硬地勾住他的小拇指晃了晃。 沈明玉都把手松开了，他还傻憨憨地举着手，嘴巴微微张开。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未来犯下凶案的杀人犯，未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明玉看着他，还是会惊叹造物主对他的偏爱，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上辈子魂穿认识的成玉也是，不对，成玉...臣玉...难道他们两个是... 一个念头跃然心头，他俩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上次魂穿的身体主人也是她的...前世？估计李思垣也是... 这究竟是缘还是孽呢？ 出神的功夫，一辆老版的雪佛兰擦过身边停在门口，沈明玉望过去，高大英俊的男人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爸爸！” 蒋臣玉跑过去扑进男人怀里，父子俩亲昵了会儿，蒋云山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沈明玉。 “你好，叔叔。” 虽然蒋臣玉的父亲很英俊，但底子里透露出的那份古怪的气质却让她莫名不喜欢，当然，其中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他身上那股子难闻的烟味与酒味混在一起的味道。 “你好小朋友。” 蒋云山不像陈云芳那样态度热络，冷冷淡淡的，就稍稍勾了下嘴角。 “臣玉，你mama在哪儿？我有些事想和她聊聊。” 蒋云山放下蒋臣玉时，一张黑底烫金的卡片顺着他的袖子掉在沈明玉脚边，捡起来准备还给蒋云山时，上面刻的一小串英文引起她的注意。 ‘Goyada will give you supremestatus and rights...’ 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吗？” 蒋臣玉的声音响起，她思绪回笼，眼神落在他脸上，把手里的名片递给了他，“这是你爸爸的名片吧，刚刚掉下来了。” “谢谢你。” 他接过名片，小声道了句谢谢。 刚刚那张名片上那串古怪的英文、卡片上必须要用某个特定角度才能看见的横向生长的羊眼，还有‘goyada’，这个单词似乎是谁的名字。 “吃西瓜吗？” 视野里闯进一抹鲜艳的红，红色的汁水像血一样沿着小少年白皙的手腕在蜿蜒下坠，沈明玉瞳孔一缩，下意识要拍开他的手。 手即将碰到蒋臣玉手腕的最后一秒，她及时收住了动作，丝滑而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西瓜，“谢谢。” “不客气。” 蒋臣玉才十岁，自然没去注意沈明玉一下苍白的脸，咬了口西瓜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见他吃的这么开心，沈明玉也顺势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有样学样地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西瓜啃得欢乐。 算了，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蒋臣玉性格突变的原因的，她也不需要急于这一时。 “臣玉，你爸爸经常抽烟喝酒吗？” 她抛出的问题十分突兀，蒋臣玉反应了两秒才摇摇头说：“也不是，就是最近这几天才开始的。” 得到答案，她往身后的客厅看了一眼。 通往二楼的楼梯入口前，陈云芳在和她的丈夫讨论什么，从她的表情看，两人大概聊得并不愉快，尤其陈云芳，皱着眉，偶尔还会伸手推搡丈夫的肩膀。 “这样吗...” 收回视线，蒋臣玉父亲带给她的异样感越来越重，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在排斥他的存在。 “西瓜汁递到胳膊上了，这个给你擦一擦吧。” 蒋臣玉递来一条手帕，沈明玉大大方方接过，擦掉胳膊上的西瓜汁，准备把手帕递回去，注意到手帕的一角绣着个针脚不是那么精致的向日葵。 “这个向日葵很漂亮吧？是我外婆给我绣的。” 他抚摸手帕一角上的那朵向日葵，头一回对她稍稍放下了心防。 向日葵... 他这么一说，沈明玉倒是想起来现世里，她曾经看到过蒋臣玉长大后所穿的衣服一角里，也有一朵不太被容易发现的向日葵。 原来那是他外婆绣的...那这样的话，他的外婆应该是很爱他的。 蒋臣玉见她又出神地盯着某个地方，好奇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怎么了吗？” “就是突然想到了家里刚抱回来养的猫咪。” 她说。 “猫咪？我，我可以去看看吗？” 他轻轻抓住沈明玉的衣服一角，眼里满含期待。 任谁面对一个对自己露出星星眼的可爱家伙都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沈明玉捂住眼，忍住想掐他脸颊一把的冲动，“你喜欢小动物吗？” “非常喜欢。” 他重重点头。 沈明玉起身，理了理衣服，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蛋黄。” “好。” 蒋臣玉表现出的对动物的喜欢不像作假。 这么一看，他的本性应该是善良的，而非天生恶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