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五

    净室水汽氤氲，沈明玉无力贴着身后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着红润的面颊，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

    桶中热水包裹着疲累的身躯，她微微阖上眼，舒适地呼出一口气，任由温热的水流一点点地融化满身倦乏。

    水汽氤氲而上，腰间男人的手格外匀称修长，如若没在她腿上游走的话那就更好了。

    蒋臣玉抱紧她的细腰，不容抗拒地将她纳入怀中，宽厚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他微微低头，神色餍足地捻起她肩头的一绺头发抵在唇边，“记得拿回你送给那人的贴身信物。”

    语气带着极强的独占欲，“三日后，待你爹娘回京，我便登门提亲。”

    她身子一僵，心中泛起一丝慌乱，“你才回京不久，不急于...”

    蒋臣玉仿若未觉她的异样，手上力道稍稍收紧，“再晚些，我怕你又要想着办法嫁给陈思远那个蠢货。”

    说罢，一吻落在她的发顶。

    心思被戳破，沈明玉语气也染上不悦，“你我已行过周公之礼，我还怎么嫁给别人？”

    蒋臣玉笑了声，咬住她的耳朵亲昵厮磨，“记得就好。”

    亥时三刻，沈明玉在蒋臣玉怀中安然熟睡，整张小脸都埋入他的胸膛，呼出的鼻息匀长轻缓，周身散发着安宁与满足。

    蒋臣玉微微侧头，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细碎银辉落在她脸上，勾勒秀美的轮廓。

    他静静凝望着怀中的人，眸底的独占欲暂时隐了起来，只剩阔别许久的温情。

    蒋臣玉缓缓伸出手，手指温柔抚过她的发丝   ，薄唇轻启，声音沉沉，“小骗子，还好我回来得及时。”

    内室烛火摇曳的光影投在墙壁上，他毫无睡意，将怀里人抱得格外紧，生怕她逃了似的。

    ...

    翌日，蒋臣玉醒来时，身边位置早已空空荡荡，衾被也不知何时没了温度。

    他猛地起身，眼神慌乱地在屋内扫视，只见昨夜他随手搭在屏风上的长袍不见踪影。

    “溜得倒是挺快。”

    他也不恼，唤来下人一番梳洗。

    清晨窗外鸟儿啼鸣清脆，蒋臣玉拉开门，看见院门前扫洒的小厮，叫住他便问：“早些时候可见一个披着我衣服的女子匆匆离开？”

    小厮恭敬行礼，思索道：“寅时一刻的时候，确实有位披着您衣裳的女子匆匆离开。”

    寅时便走了，就这么不愿意在他身边多待会儿？

    蒋臣玉摩挲着下巴，许是想到什么，大步离开偏房院落。

    此时沈家，沈明玉闺房的门紧闭，青色的帷帐也垂下来，只隐约可见向两侧打开的玉嫩长腿。

    “疯子，真是个疯子。”

    她取了点药膏，深吸口气将手指送入红肿的密处。

    “嘶...”

    昨夜他要得太狠，平日粉嘟嘟的花唇都红肿得不成样子，抹个药膏都疼得她倒吸冷气。

    “混蛋！疯子！我是昏了头了才会想嫁给你！”

    匆匆擦完药，她一撩裙摆，钻进锦被里思索着该如何拒绝蒋家的提亲。

    蒋臣玉那厮性子是白里剖黑的恶劣，加之昨夜他说的那些话，自己定然是逃不过的，但是，她是真不愿意嫁给他，若是真嫁给他了，那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沈明玉咬了咬唇，乌黑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叫来贴身婢女采莲。

    “采莲，去替我收拾些金银细软，我要去江南一段时间。”

    为今之计，只能去江南躲躲了。

    沈明玉也是怕蒋臣玉察觉自己的逃跑之计，当即挑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换上灰扑扑的衣裳与采莲从沈家小门乘着马车离了京城。

    如今太平盛世，沈明玉也不怕路上遇上匪寇打劫，沿着官道一路走走停停，眼见半个月已过，蒋臣玉也没派人来抓她，索性寻了处客栈稍作休整。

    “腰都要断了...”

    沈明玉趴在床上，裙摆撩开一角，让采莲抹了些药膏缓解腰痛。

    “大小姐，咱们为何要离开京城呐？”

    采莲问。

    她疼得蹙起眉头，说：“京城的春景看腻了，想去瞧瞧江南的春景。”

    “这样啊，那日我瞧大小姐您走得焦急匆忙，还以为您惹上了麻烦呢。”

    麻烦，确实是惹上麻烦了，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沈明玉暗自腹诽，如今距离那日已过了半月有余，那家伙也没派人来追，想来他那晚说的话不过是哄人的手段。

    “咱们在这儿歇两天再继续赶路，采莲你也别忙了，去歇息吧，我也睡会儿。”

    她枕着胳膊，半月来的颠簸劳累，终在这家客栈寻得片刻安宁，一静下来，困意便如潮水般汹涌，没一会儿，房里便响起她绵长且平稳的呼吸声。

    入了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客栈一众歇脚的人，方才安静的客栈瞬间躁动起来，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下楼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原先昏昏欲睡的客栈伙计听见外面那阵马蹄声，当即清醒过来，匆忙从柜台后跑出，边理着衣衫边往门口走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这深更半夜的，是出了什么事哟？”

    说话间，马蹄声在客栈门口戛然而止。

    紧接着，客栈门被猛地推开，一阵寒风裹挟着倒春寒的凉意刮进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为首的男人手中拿着幅卷起来的画，他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地扫过客栈众人的脸，沉声道：“你们可曾见过此画中的女子？”

    说着，他将画卷一展，纸上赫然是一幅女子画像。

    画中女子柳眉杏眼，身着一袭柳绿的翠烟衫坐在一棵桃树下，笑靥如花，明眸善睐。

    客栈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起男人手中的画像。

    过了片刻，年轻的客栈伙计挠了挠头，怯生生地开口：“官爷，小的每日迎来送往，见的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有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女子。”

    “你们呢？”

    男人又将目光落到别处，问。

    众人摇头，一个两个都说从未见过画中女子。

    而人群中，采莲自然认出画里的女子正是自己那马不停蹄要离开京城的大小姐，她心头一跳，真以为自家大小姐是在京城里招惹了某位官家大人物，这才不得已连夜离开沈府。

    她不敢作出认识的样子，待门外那群侍卫离开，她赶紧叫醒沈明玉，焦急道：“大小姐，大小姐，您可别睡了，方才我见有一群隶属蒋大将军麾下的贴身侍卫拿了您的画像在到处抓您呢！”

    原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人立即惊得瞪大眼睛，牢牢抓住采莲的手腕，“你，你说什么！？”

    “我说，方才有蒋大将军麾下的拿了一幅您的画像在到处找您呢！”

    采莲又重复了句。

    “完了，他还是找来了。”

    沈明玉愣怔片刻，随即催促采莲赶紧收拾好行囊，待会儿趁着夜色离开客栈。

    采莲也怕得不行，手上动作一刻也不敢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收拾好行囊，正打算离开，沈明玉抓住她的手，“等等，离开前我们得换个样子。”

    “人还没找到？”

    连着半月未曾睡好的蒋臣玉，此刻正穿着身红衣，披头散发地站在院子里舞弄长剑。

    森白一闪而过，只听“咔嚓”一声，一截粗壮的海棠花枝被生生斩断。

    随着花枝砸在脚边，无数粉嫩的花骨朵纷纷扬扬散落一地，如同下了场花雨，原本娇艳的花瓣也在尘土中显得格外凄楚。

    “是...”

    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地点头回是。

    他闻言，隐匿于长发下的狭长桃花眼竟泛起古怪的笑意，嘴角缓缓勾起，漆黑如墨的眼眸幽深得让人辨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一个女人都找不到，你们是猪吗？”

    虽是笑着，声音听着却是在压抑着愤怒，“找不到就派更多人去找，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还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是！”

    侍卫根本不敢在他跟前多待一会儿，生怕下一瞬，他手里那柄长剑会让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待人走远，蒋臣玉将长剑用力插进土里，剑柄上的红色穗子摇啊摇，他忽地又笑了，殷红的薄唇衬得俊美面庞妖异非常，“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甚至迫不及待为你寻找京城中最好的绣娘为你连夜绣制嫁衣，你呢，却连夜出逃...”

    语气听起来颇为咬牙切齿。

    海棠花扬扬洒洒地落满肩头，他转身踏进内室，打开桌案上妆奁，里面放着的并非寻常女子首饰，而是一条足有食指粗细的金链。

    “又骗我，小骗子。”

    他捏紧金链，深深吐出心中一口郁气，“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逃吧，即便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牢牢抓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