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其人
Théo其人
秘书部的内线被呼叫。 虞熠看见陆续有行政秘书和风控部高层拿着文件进出Théo的办公室。 一刻钟后,两扇厚重樱桃木门相对而开,Théo缓步走出。 虞熠闻到来自地中海的红玉血橙的气味越来越近,即使虞熠在香水领域深耕多年,还是无法完全复刻这带着贵族气质的红玉血橙酸苦又清甜的味道。 不染尘埃、平整光面的皮鞋踏在地毯上的声音不急不缓,包裹着修长双腿的西裤服帖没有一丝褶皱。 Théo穿着考究暗紫的丝绒西装,前胸佩戴着松柏领针,袖口出滑出铂金陀飞轮腕表。 金丝无框眼镜架在西方人雕像般高挺鼻梁,将眼镜后那双立刻看穿人皮之下到底是魑魅还是魍魉的浅棕琥珀眼眸中的锐气掩盖,倒是将这个在时尚界叱咤风云的幕后掌舵人显得谦逊温和又危险迷人。 “回来了。” Théo已经走近,站在巨大掉垂的水晶灯下,笑着对虞熠张开双臂。 这是个兼具圣塞巴斯蒂安殉道者和美第奇银行家特质的动作,却在他举手投足间优雅自持。 虞熠走过去,Théo保留着法国人身上的儒雅绅士风度,浅拍在虞熠的后背,并不逾矩。 即使虞熠已经在Théo身边呆了十二年,但仰头看着眼前与十二年前相貌相差无几的中法混血男人,虞熠也和外界一样,无法准确说出Théo具体的年龄。 明明每次出场都是话题中心,舆论风暴眼,却多年来不接受各类新闻采访,Théo依然是当代名流界身世最神秘的人之一。 倒是曾有欧洲小报,宣称Théo身上流着旧时落败王朝罪恶的血液,还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但由于这个小报社话语权微弱,后来在金融危机中支持不住倒闭,人们也只当这些娱乐至死的无良媒体是在捕风逐影,为生存做最后的努力。 虞熠也曾好奇问过Théo是什么身份,Théo仿佛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轻描淡写也不正面回答,“一个没落肮脏的贵族可怜的旁支罢。” 虞熠今天有些晃神。 冷不丁回忆起一件小事,十六岁那年,虞熠在家里的预备丢弃的文件中看到一个包装精美的小信件,拆开是阿斯特克私人包厢俱乐部给Théo发来的赛马邀请函,便拿着去问Théo。 “姚姚想去吗,去晒晒太阳也好……” 那个周日,Théo领着她走在观赛台的大理石阶梯,后面跟着两个午夜蓝双排扣制服的侍应生。 Théo漫不经心地问她喜欢那匹马,虞熠随手指了一个匹和她眼缘的。 他戴着百达翡丽星空腕表的左手从西装内袋里抽出黑卡,随意划到侍应生捧着的筹码兑换器上,另一名侍应生带着白手套把用珍珠贝母制成的圆形筹码放入7号的檀木托盘,每一枚筹币上都刻着维多利亚时代的赛马纹章…… “一份蓝莓巴菲杯,一杯威士忌送到包厢。”交代过后,两名侍应生应声退下。 橡木铺就的环形观赛台的每根廊柱都镶嵌着马首雕饰,从瑞士空运来的阿尔卑斯雪水通过珐琅喷嘴形成虹雾。 Théo见虞熠没有跟上,半搂着她,“去包厢看吧,下面等马跑起来脏。” 走过波斯手工马赛克瓷砖,每一块釉片都烧制着不同品种的赛马徽记。 Théo和虞熠所在的贵宾包厢的玻璃幕墙含有K金,每个包厢内都有香槟塔和实时赔率联动的屏幕,宽敞的牛皮沙发上方悬浮着全息投影的冠军马三维档案,它们的肌rou线条被分解成跳动的数据链。 包厢之间是独立的落地玻璃隔开,虞熠张望之间,几乎轻而易举就认出隔壁坐着的是英国皇室。 饶是在他身边早已见多识广,虞熠也不由对他的一切更加好奇。 …… 就算是现在,虞熠也无法了解他的所有。 这个扑朔迷离的男人,在十七年前从家族接手已经四分五裂的RN集团后,笃行不怠,大刀阔斧地进行公司内部一系列改革和重组,将一个尾大不掉的欧洲轻纺织类家族企业转型成功。 Théo的雷霆手段不满足于此,在游说各级元老后,大胆兼并其他含章未曜的式微老牌时尚品牌,最终RN集团在亚欧大陆上的商业版图逐渐成形。 而他也在六年前,以RN集团首席执行官的身份一跃跻身世界富豪榜单前列。 “你发烧了,昨天在北京睡得不好吗?” 在亲昵拥抱感受到虞熠高于正常的体温后,Théo拉开了身体距离,看向虞熠。 虞熠被Théo深邃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想躲避。 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只是细长的指贝深深剜在掌心。 “没有发烧…我心里有数。” Théo在商场执剑几十年,每天有数十亿美金从他手上流过,怎么会看不透小姑娘这点表情。 但他并没有深问下去,笑着往虞熠身后的咖啡吧台走去。 “你先回去休息,我待会儿让宋挺给张嫂说,给你煲汤暖暖身子。张嫂昨天就等着你呢。” Théo看了一眼虞熠没有喝的现在已经冷掉的咖啡,嘱咐Alice,“做杯一样的。” 而虞熠平静的表情下,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的脚像被定住一般—— 他没问,但他刚刚这段看似平常的关心又处处都在提点她。 自从父亲在虞熠幼年时去世之后,母亲长袖善舞辗转于各色男人之间,只会嫌弃虞熠是她的拖油瓶,所以图方便总会把幼年的虞熠独自关在空荡无人的家中,而虞熠到现在还怕独自一人住在任何大空间里。 每次出差时,Alice都依照惯例给虞熠订面积小一些的行政单室套,这些往事Théo再清楚不过。 虞熠成年后就是拿这点当做借口想和Théo同住,却被Théo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余地。他却打完给个甜枣,置办下跟虞熠联排的房产,还给虞熠请了她家乡的阿姨张妈来照顾虞熠的起居,只要虞熠在上海,回杉水别墅,张妈一定在的。 他见虞熠并不答话,走回她的身后,伸手把两双还在不断攥紧、已经苍白无血色的柔荑捋平。 明明大掌温柔亲切不断输送着力量,虞熠却听到Théo冷漠地在她耳边宣判。 “回家休息三天,三天后我有事给你说。” 不给虞熠一丝可以反抗的话机,Théo便拿走咖啡转身离去。 直到宋挺给虞熠打开车门时,虞熠还没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