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言情小说 - 山河盛宴(上)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55

分卷阅读355

    。大家都知道,有病的人那么多,都希望能获得生机,易勒石这样的做法拥护者不少。所以有好几年,族中一个健康孩子都找不着,连易勒石都以为,确实没有健康的孩子出生。但是我六岁的时候,我父亲……”易人离顿了顿,漠然地道,“主动把我送到了天星台。”

文臻的心,砰地一跳。

“那时候天星台已经关闭了五年,我是五年来,第一个被送去天星台的。也是唯一一个被家人主动送去天星台的。”

文臻闭了闭眼,觉得和后面的成为试验小白鼠比起来,这才是最大的伤害吧。

“我母亲在我两岁时便染了重病,后来我没再见过她,我还有一个堂叔,原本对我很好,他是当时长川易家本家唯一一个在朝廷当将军的人,每年都会回来看我,并在发现我可能没病的时候,要我父亲把我送到他那里去避祸,我父亲不同意,他就再三嘱咐我父亲保护好我。在我心里,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但是没多久他就死了,相王反叛,朝廷派他去平叛,结果他被相王手下杀手林擎,对,就是现在那个牛哄哄的神将林擎,一匕首给戳死了。”

文臻心虚地将袖子里的卷草往里头又撮了撮。

明白了,为啥易人离第一次撞见林飞白就想毒死他。当年他那堂叔,可能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结果被林擎一匕首暗杀,他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依仗,被送去了天星台,一生的命运,就此改变。

扪心自问,文臻觉得换自己,也要意难平。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沙场兵戎相见,你死我活,没那么多是非对错,再说叔叔就算不死,也未见得能保住我不去天星台,所以把这帐曲里拐弯地算在林家父子头上,也实在无聊得很。”易人离拍拍她脑袋,“放心,不会杀你的小白白的。”

文臻干笑,心想你这话,小白白和小燕燕听见,你得再去一次天星台。

“我父亲和现在的皇后是双胞,这位贤后在娘肚子里可不大贤,大抵她娘吃下肚的所有好东西都被她抢了去,因此生下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壮得像头牛,我父亲瘦得像只田鸡。这种状态一直延续了一辈子,我父亲因为体弱无法练武,生产时候还挤了脑子,读书也平平,才能也庸碌,因此自然很不得易勒石待见,不仅在兄弟中不出众受排挤,便是底下婢仆有点头脸的,也敢和他呛声。他便越发唯唯诺诺,却又越发想要出人头地,令他老子兄弟刮目相看,明明一只满肚子废糠的秃毛鸡,却总想着做一轮天上燃烧的三足乌。”

“我生下来就是健康的,谁都能看得出。我母亲生产完不顾大出血,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化了个白皮妆,也因此她伤了身体。我母亲在的时候,还能看着我,我堂叔在时,他也还算安分。等到没人钳制他了,他的野心就蹿出头来了。那时候易勒石也察觉大家藏健康孩子了,只是也不好强硬搜寻坏了人心,便公开说只要谁能最先对天星台试验有所帮助,下一代刺史就是他的。”

易人离摊开手,对文臻一笑,“你看我爹多蠢。”

文臻笑不出来,叹息着拍拍他肩头,道:“很痛吗?”

“听说第一批试验的才可怕,因为搞死了好几个,后来不得不收敛一些。我被献出去后,易勒石便知道有些没病的孩子被藏起来了,后来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易人离目光有些迷蒙,看似无所谓地一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就是总关着实在太憋闷了,后来我便偷偷练武,在那种环境中练武算是吃了点苦……”

易人离语声一顿,想起那雪白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当年为了学武,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吃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再后来因为易勒石竟然异想天开,想要和我换全身血,我便出手了。砸了他的天星台,用里头那些要人命的玩意儿灌了他好几个妖医,其中据说还有大荒大燕的人,一路闯出去,很多人来拦我,我见谁杀谁,我父亲来阻挡我,没经得住我一脚踢……”

他没有笑意笑了笑,想起那一夜,天星台下,并不伟岸的父亲怒斥他自私,命他立即跪下请罪,回转天星台。彼时他浑身浴血,看见父亲一贯佝偻着的腰背不知何时已经笔直了,往日神态里的谨小卑微也换做了自然的骄矜之态,居高临下怒斥他的时候,俨然真有了一点下一代刺史的风范。

他却特别想笑。

当父已不成父,子又何须为人子?

易家的血液如此肮脏,易家的姓氏蒙尘带垢,也就面前这个人稀罕了。

富贵荣华能几代?何况这生来的病,不就预示着天命不属意于易家,这样垂死挣扎,不肯认命,总想着让别人的白骨垫自己脚下的路。却不知白骨如剑血如泥,从来不是可踏的厚土。

那一脚踢出去,断的是早已断了的亲缘。

他依旧姓易,只愿远离。

身边文臻的嗓音悠悠响起,“我说我怎么当初和你一见如故呢,原来是有过共同的经历啊……”

一见如故?有吗?

“原来你也是只小白鼠。”文臻笑盈盈看他,“我这只白鼠呢,走出来了,这辈子是没可能再去砸那间实验室了。所以现在我想拜托你,帮我完成一个夙愿——把这世上所有的实验室,所有用人来做实验的无耻之徒,都给砸了!”

……

文臻在阑康坊买好东西,便回了宜王府,关上小院门,声称任何人不许打扰。

成语护卫们自然好好安排人守着便是。

她的院子门口站着中文德语,两人眼巴巴望着她欲言又止,文臻对他们笑了笑,“有事吗?”

“啊,呃……又……哦不没有……文大人你饿了吗?要不要夜宵?我们的厨子现在也会做一点精巧食物了,虽然还是比不上您上次做的那个什么蛋糕……”

两大护卫头领难得结结巴巴,文臻却好像没在意,急匆匆笑道:“那真是不错。不过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就不吃了。多谢多谢,晚安晚安。”说完拎着她的大布包进了门,顺脚把门给关上了。

德语看着紧闭的一号院门,又看看天色,有点忧愁地撞了撞中文的肩膀。

“喂,你上次不是说,已经和她说过了吗?”

“是啊,你没见刚才我又变相提醒了一次?”

“那怎么看起来没啥动静?”

“也许又忘了?要么你再去提醒一下?”

“可别。这位绝对不会忘。这位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也不是你我能提醒得了的,别一催再催地弄巧成拙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忘了……殿下回来得多伤心啊……”

“活该。他还少让别人伤心了?也该尝尝这种滋味儿!”

“哎你这话就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殿下?不过我想着好像也有点快意怎么办?”

……

不多时燕绥也回来了,身边是今日跟去的英文。

英文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在路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