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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定同僚情谊坚决不落井下石的:“从嘉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一定不会索贿的,褚御史必然是哪里搞错了,就象征性调几本帐看看算了,调这么多也是白调,相信我!”褚御史当然是装聋子当比部一众人全在放屁,手掌御史大权无情征调了账簿。但是……也不需要拿来这么多吧?许稷闷闷不乐吃完早饭,抬头看了看案上的帐,恰好对上练绘投过来的目光。“许某要开始做事了,练御史要留在这里看帐么?”练绘低头盯着那勾帐看了好久,帐上是随处可见的“同”字与小字标注的勾会依据,也有不对之处以朱笔更正,总之密密麻麻看起来确实浩繁复杂。他忍下皱眉冲动,反而是回了一句:“自然要看,不然如何体会比部辛劳呢。”许稷无话可说,只能接受其监工。本着及时报告的原则,许稷发现问题便会立刻指与练绘,譬如“光禄寺这笔宴赐帐有违令式,但判牍中却未指出”、“这笔属公费挪用所致亏空,应在却未在,本应关金部下符牒勾征②,但实际并没有”、“该任所庸调配额贰阡段,回残③本不得他用,但核下来并不对,主司知有剩却不言,应是按坐赃论,但未见处理”等等。所谓勾征,便是由勾检官进行勾检稽失,再由勾征官进行征收,勾征官从中央到地方自有一套系统,而比部作为勾征总指挥,若有人收受贿赂心怀不轨,少勾漏勾很容易出现;至于官典挪用、回残隐瞒不报等等问题,勾检中也存在会予以包庇造假的情况。若只是勾判不力,以失职论;但若是受贿而不法行事故意为之,则属于受赃。练绘对前者暂无兴趣,他要抓的是后者。从勾官到判官,从受贿者到行贿者,查出来就统统“弄死”。就在许稷焚膏继晷之际,长安的雪也快要淹城了。这场雪下得简直丧失理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偌大西京城像彻底睡了过去似的,皇城内各衙门也只剩了寥寥留直人员,其他人统统放假冬眠。没有人再关心窝在台院推鞠房里的许稷,除了千缨。千缨自那天之后便再没见许稷回来过,遂越发怀疑王夫南在偏门口说的都是谎话。她这天正要去前面找王夫南时恰好碰上三伯母,三伯母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惊天大消息随口说出:“许稷都被抓起来了还敢说自己清白!分明是他索贿未遂,心生怨恨,举告陷害十九郎!就等着瞧吧!”千缨自然不信:“三伯母不要再说笑了。”“我与你一介小辈说笑?”自那次在堂屋闹过之后,蔡氏显然已经和五房撕破脸:“你出去问问,我还骗你不成?你就等着守活寡吧,受赃可是重罪!”适逢王夫南从老太太那里过来,蔡氏一瞅见他,忙喊道:“十七郎,千缨有事问你!”千缨扭头便见王夫南踏过庭中积雪走来,她等他站定后皱眉问:“三伯母说三郎被抓了,可是真的?你上回在门口说的话是不是骗我?”“被抓了?”王夫南满脸不惑,“我倒未听到消息,三叔母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道听途说的消息虚虚实实,还是不要信的好。晚辈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说罢全然不顾蔡氏反应,抓住千缨肩头将她转了个向,示意她赶快走。千缨莫名其妙就被他带回了走廊里,脑子还晕晕的不大好使。“你与三叔母较真岂不是自讨苦吃?真是傻透了,天冷快回去吧。”王夫南说完就要走,千缨却一把拉住他:“可她说得煞有介事的,十九郎的确就是那种会反咬别人一口的人啊,好担心三郎!你上回说三郎只是被比部员外郎带回去干活的事是真的吗?”她说完按住扑通扑通跳的心口,完全忘了和王夫南之间的“深仇大恨”。“以我与三郎的交情,我会骗你吗?”不提交情还好,一提把千缨脑子里“抵足而眠”的事情又拽出来了。寒风凛冽,雪粒子刮进廊内,千缨脸若冰霜地冷酷质问:“那上回说的抵足而眠是真的吗?何时何地怎么眠的?!”“抵足而眠就是脚挨着脚啊。”王夫南难得微微笑。千缨怒气涌上双颊,红着脸问:“抱在一起了吗?!”“没有。”王夫南自证清白,却又补了一句:“但一起泡汤了。”“甚么!”千缨难以置信,气得跳脚:“我不信我不信!”王夫南捉弄她一般:“真的,就在东绣岭上。他们家就住在那,你应当知道的。”千缨抱头否认,好不容易承认现实嚎道:“一定是你使尽手段骗他耍他!”又抬头质问:“你没有对他做甚么罢?!”王夫南彻底服了她,伸手按住她脑袋让她镇定:“千缨哪,你有时间质问我倒不如多在意一个叫练绘的御史。那御史和你家三郎简直是一路人,我最近查了查,发现他对你家三郎格外上心,你要小心他与你家三郎会不会发展出甚么超乎同僚情谊的事情来。”“甚么超乎同僚情谊的事情?”“喔,就是同僚之间互行不轨,或单方面行不轨之事。”千缨怒皱眉头:“当真如此我就剥了那个御史的皮!”王夫南忍住笑,转身就走。“诶你等等!”千缨则又喊住他,“帮个忙……”“方才对我大吼大叫,之前那些年也对我不理不睬,现在要我帮忙?”千缨皱皱眉,诶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她可真是个没原则没骨气的人哪。“喊一声十七兄。”王夫南侧着身居高临下地瞥一眼,趁机挽回身为兄长的尊贵地位。千缨瞪瞪他,最后违心又迅速地喊了一声久违的“十七兄”,随后立刻抛出要求:“你进皇城将许稷带回来吧,都快要过年了,总窝在公房干活不回来我很担心哪!”“我尽量。”然信誓旦旦答应了千缨的王某人,却没有趁着旬假进皇城找人。——*——*——*——*——长安城的雪总算彻底消停了下来,路面积雪开始缓慢融化,御史台廊下一排长长短短的冰凌,看架势都还在不断变长。是日,练绘正从推鞠房出来往公房走,还没踏进门便被人挡了去路。他往后收了一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藏至身后:“你如何来了?”“心虚甚么?”王夫南瞥了一眼他另一只还未来得及收到背后的手。练绘遂大大方方将那本簿子拿出来,绕过王夫南径直进了公房:“喝茶吗?”“不喝。”王夫南直截了当地进行了拒绝:“今日来目的明确,我要带许稷走。”练绘在案后坐下来,抬了抬眉毛:“每次都偏巧,我当真怀疑你在御史台有没有……”“不用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