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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饿。”阿巧站起身来,跑回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她mama预备好的吃食,中午吃过了一次,到半下午又吃过了一次。碗筷都舔的很干净,现在是一粒米也没有了。她又跑了出来,抬头看着远方,天上的火烧云都变得黑暗起来,远处的街上和近处的房子里都点亮了白炽灯。在阿巧的印象里,灯亮起来的时候,mama是一定会回来的,然而今天却没有。她只好又坐回弟弟身边,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再等等。”阿巧弟弟的小脑瓜要懵懂而更不懂事一些,他固执的提出自己要求:“饿,吃饭。”阿巧只好再次站起来,走到铅皮桶前,舀了些冷水喂她弟弟。阿巧弟弟伸出两只小黑爪子,把冷水推开,他大而清亮的眼睛里泪花闪烁。小小年纪的阿巧已经学会了叹气,她只好再一次站起来,在鸽子笼房间来来回回琢磨,过了一会就爬上了床头,床头后面是一个立式的大木头柜子。木头柜子上放着一只藤编的热水壶,这个一直以来都是阿巧妈禁止她触碰的东西,但是她知道那里面可以倒出热水来,所以想试一试。踮着脚尖立在床头上,胳膊太短,不能使用两只手。只能使劲伸长一只手臂使劲的拽,拽住了,往外拽,然后就听见哐当的一声。热水壶掉到了地上。碎片溅起,水也四处流淌起来,带着些微的热乎气儿。阿巧哇的一声也哭了,这对于小小的她来说,也相当于天塌地陷的灾难了。阿巧两岁的小弟弟跑进房间来。也跟着哭。天完全暗淡下来,并没有任何人在意这对小姐弟悲惨无助的哭声,所以他们在哭了一阵子之后,阿巧再一次拉着她弟弟的手,两个小小的身子挨在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风呜咽着的吹过来,仿佛比这对小姐弟还要更悲伤一些。门前忽然有一股热闹的气息奔袭而来,大人们说笑着回来,阿巧mama抱起了弟弟。阿巧爸爸抱起了阿巧,白炽灯啪的一声被拉亮了,父母把他们放到屋子里的床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喝骂。破碎的热水瓶被飞快的收拾起来,三户人家的大人们都争抢着要把垃圾送出去。“哎呀,我来,我来,你还要赶紧做饭那!”“不做了,这么晚了,还做什么饭。咱们出去吃打卤面去。”女工阿芬mama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当着外人的面炒菜,都要想尽办法“炸”一声,现在口袋里放着叮当作响的二十块。那底气自然是前所没有的足。阿巧的表姐立刻眼睛明亮:“打卤面好吃,阿妈,我也要吃。”阿巧的表姐长得高壮,憨气儿足,脑筋好像并不是很灵活的样子,然而因为力气大。干活也舍得卖力,所以今天也从工厂里领回了十块大洋的工钱。阿巧舅舅很爽快的笑,很愉快的做了决定:“去,都去,我们也是叨扰了这么长时间,很该请你们吃一次饭。”于是三户人家说说笑笑的走出去吃饭,找一个大排档,先让老板舀一碗面条汤上来,汤里放着香菜,滴着铜钱大的香油。一边吃着这面汤,一边慢慢的选面条,鸡蛋西红柿的打卤面虽然是顶级的美味,但是鸡丁蘑菇面貌似要更贵更鲜香一些。所以最后,大家都是选了鸡rou面,阿巧舅舅吃完了一碗,又叫老板过来:“原样儿再做几碗!”阿巧妈笑着打趣他:“这可是真乡下来的,露了怯,你就不知道另换一样的?”嫡亲的姐弟当然可以开的起玩笑,所以大家都哈哈的笑,又一起挑拣着换过牛rou面,端上来的时候,牛rou切的很肥厚,积的油汪汪的。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到牛rou横切面很粗的rou丝断裂面,然而吃到嘴巴里,是和鸡rou一样的嫩滑。吃完了饭,又是争抢着付账,五岁的阿巧被爸爸抱在怀里,她睁大眼睛好奇的看,这对她来说,是很新鲜的记忆。因为这天是发了工钱,所以第二日大家都休息一天,一起去到街上,扯布料做新衣服。阿巧舅妈特意用帕子包了一块碧绿色的布料,递给阿芬mama:“这个是给阿芬挑的,我们乡下人没有眼光,不要嫌弃!”阿芬mama心底清楚她的意思,推辞了几句就收下了。这是刚来的几天,阿巧表姐跟阿芬闹了别扭,剪掉了她一件衣裳。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并不是人家不放在心上,而是真的赔不起。如今有了富裕,第一件就是想着这样的事情,可见这家邻居的乡下亲戚,本质是淳朴良善的。阿芬和阿巧表姐已经亲热的拉了手。说着悄悄话:“我也想去纺织厂子做工了,比做女佣多赚一倍那!”“那好的,你过来,我会照看你的。”过了几天,阿巧的表姐又做一件红色的褂子,顺带着也给阿芬做一件一模一样的。阿芬mama使劲摆手推辞:“这可真是不用,你们还总想着她。”然而实在比不上乡下来的妇女力气大,被强赛到了手里。等过几天自己家里置办窗帘床单之类的,就也给阿巧舅妈家扯了一套。在乡下来的阿巧舅妈看来,弄坏了人家那家衣裳,还是很贵的时候,如今便宜了,总要赔上个两倍三倍的才算合适。阿芬的mama想着是,弄坏了一件,就赔一件,如今多给一件,怎么好意思收,所以也想着找些借口,比着价格再还回去。人心的天枰靠两颗心来平衡,总是觉得别人重了,再还回去,所以关系就越发拉近了。两家人互相送了几年布料,又改成了送成衣,很多年后,又崇尚手工的技术了,所以再次改回了互相送手工作品。仓廪足而知廉耻,你送我桃,我报之以李。在满眼锦绣彩虹的国度里,人心也变得美好起来了。------------372这才是真正的彩虹之国(四)只发了一个月的工钱,住在洋泾浜鸽子笼里的三个纺织工家庭都缝制了新装,这是一种注重对外形象的群体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