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言情小说 - 宦难江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裹了裹氅子,两人上了路。

她和符柏楠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话少,也准,迎来送往只是为活着,真正生活时俩人都不愿消耗精力,多费唇舌。

两人一路自北出城,过城门时,白隐砚见提督少监边上坐了个锦衣卫的人,自然地与符柏楠拉开距离,隔了四五个人排查。

出了城,她赶上缓步等她的符柏楠,两人仍默默而行。

二人从清晨走到近正午,到了城北郊的佘山山脚。此山整座是皇家园林,禁军守灵,正南方睡着旧日的夏家先祖。

符柏楠没用腰牌,带着她绕山而行。走至后山山间,两人愈行愈后,两刻过去,一座规模不小的陵墓在远处现出来。

白隐砚提裙行上一段石阶,歇气时打了个哈欠。见符柏楠看她,笑笑道:“一上午没喝茶,不大习惯。”她随口问:“咱们去看望谁?”

符柏楠但行不语。

走了一阵,他低声道:“我养父。”

“嗯?”白隐砚顿了顿,“此处……是皇家陵园吧?”

符柏楠有些肃然道:“我按宗亲之制葬得我父,不违制。”

“……”

白隐砚默然片刻,忍不住笑出来,边笑边叹了口气。

符柏楠看她一眼,低头抿了抿唇。

两人一路往上,行上山腰,白隐砚踩了块活石脚下一滑,符柏楠想也没想扶了她一把。

两只手迅速紧扣在一起,他浑身一紧,立马想要抽手。

白隐砚忽然道:“符柏楠,我的鞋好像破了。”

她抬眼迎上他的视线,狡然笑道:“没想今日会走这种路,穿了绣鞋。”她看着他僵硬的脸色,凉凉补充:“脚也有些疼。”

“……”

符柏楠那只手,终究还是没能抽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阵,墓葬就在前方,符柏楠垂头看着路,突然低声道:“你……可以在此等我。”

白隐砚提裙拾级,语气没什么变化:“一会能允我也敬一杯吗?”她偏偏头,“烧酒。”

白隐砚感到握着的那只手紧了紧。

她抬头看他。

符柏楠似乎有话要讲,刚张口,面色却忽然一变,拉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白隐砚顺他视线看过去,亦沉下脸色,快步跟上符柏楠。

☆、第十六章

坟让人刨了。

远看还不甚清楚,愈往近处来愈见骇人。

汉白玉石制的墓碑断为两截,凉砖砌成的圆顶拱口被尽数扒开,下方仿古制的墓葬入口门洞开,墓道前躺着两个提督的小太监,尸身已凉,守灵的太常寺官不知所踪。

烧酒落地。

符柏楠跨过尸身,迅速走进墓道中。

白隐砚跟在他身后,借着长明灯一路前行,但见之处能毁之物尽被毁,灯油洒地,壁画被剑痕划花。

再往里行,地上断续出现了些被撕烂的陪葬佛经,长卷,竹简。

符柏楠一路走得极快,拐外抹角打消了所有机关,快至主墓时,地上开始出现大量散落的珠宝玉器。

二人过了个转角,行至主墓室前,符柏楠猛然停了脚步。

白隐砚跟在他身后,猝不及防,险些撞上他。她侧身前看,不禁停了呼吸。

地上是具白骨。

华服散乱,骨殖分离。

符柏楠脚下生根,定定的站在原地,浑身微抖。

空气沉得压人。

墙壁忽然发出几声刺耳的咯吱声,白隐砚侧目,借光见到他五指深插入墓墙,生生抓碎了凉砖。

沉默良久,符柏楠忽然笑了一下。

“……哈。”

他轻声温语:“干爹,你嫌这儿风水不好,儿子给你换,可你自己往外跑,这就不好了。”

符柏楠声线本就雌雄难辨,平日言语他都是刻意压着声音,这几句话语一时婉转,语调极尽温柔,微光中的眉眼阴冷,面目森然。

白隐砚吞咽一下,顺着他道:“嗯,老先生,您这样晾着要着凉的。”

符柏楠猛然转头紧盯住她。

白隐砚被他视线中那股阴鸷骇了一瞬,深吸口气,绕过他走到白骨前,蹲下身敛起散乱的华服道:“老先生,躺在这总不是办法,我先和您儿子一起把您送回去,您看行吗?”

语落她停了停,仰头迎上符柏楠的目光。

“……”

空气又归于岑寂。

默立许时,符柏楠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亦垂下头去。

墓中明暗,他隐在灯影与灯影间。

灯火来去,有一瞬映出他半边面孔,白隐砚隐约看到三分悲戚,七分罗刹。

良久的黑暗中,她听符柏楠低声道:

“干爹说好。”

白隐砚和符柏楠摸黑把符渊的尸身搬回了棺椁中,收敛好地上残缺的财物,两人合力将棺盖合上,推回棺床。

待再出墓道时,天已近黄昏了。

金乌沉寰,符柏楠站在墓碑前静静看了很长时间。

将碑扶正,他转身道:“走吧。”

二人顺原路下山后,符柏楠绕去帝陵边,强借了太常寺的马。

那马本是用来守灵通传的,帝陵常年有太常寺的守陵官看着,常制还有从宫中拨去的六个督调少监。

守陵的不认识符柏楠,督调可认识,二话没说就把马给了。

符柏楠牵马出来,白隐砚也不避讳,翻身上去,二人疾驰回城。

入城时天刚擦黑,两人在城北岔路分手,白隐砚下马时,看了眼符柏楠的后腰,忽然问道:“你何时再回东厂?”

符柏楠在马上俯视她。

白隐砚一反常态地追问:“我知你一会儿定要进宫,回厂里的时辰不需要准,差不多就行。”

符柏楠沉默许时,言语从牙缝中挤出来。

“天明。”

白隐砚点点头,未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符柏楠没有细想,也没有精力细想。

他拍马而去,疾驰间差点直冲入玄武门,若不是紫禁黄门儿眼拙,远远儿只看见马上的配饰没认出符柏楠,他就冲进去了。

守灵马入禁,是大不敬。

被拦驾下马时,符柏楠脚一软,险些跪在朝谒的汉白玉长阶前。

“督主!督主仔细您身子。”

黄门儿赶着过来扶住他,手搭在后腰上,再拿开沾了一手的血,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符柏楠扫了他一眼,苍白面孔映在宫灯下。

“你是凉钰迁的人,”他声音有些虚弱,语气却极厉,“传话去,叫他去司礼监等本督。”

黄门儿领命跪去。

凉钰迁到司礼监时,推门看见符柏楠手虚撑头,执着烟杆儿倚在春榻上,边上躬身立了个正低语的厂卫。

见他进来,那厂卫停话施礼,符柏楠动了动指尖。

待他下去,凉钰迁阖上门道:“听人说你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