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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章辜民忽地问了句:“你是谁?”她笑道:“你说我是谁?”章辜民没有心情再抽烟,敛起神色,“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能混得像你这样如鱼得水。玉萝,你给句实在话,是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她没有移开视线,目光炯炯,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小叔公说笑了,哪里有什么高人。”他笑了笑,“也是,你背后要有人,我早就揪出来了。”她问:“小叔公,后悔吗?”他知道她问什么,问他后不后悔当初欺负她们婆媳俩,又或是后不后悔同她作对,她现在占尽便宜,连想要看他笑话,都不带遮掩的。雪茄燃到手指缝,章辜民眼角一眯,声音低沉:“怎么能不后悔,当初我陪着大哥大嫂送你上那艘前往美国的轮船,哪里料得到三年后回来的,不是淑女,而是毒妇。”白玉萝笑着,弯腰从他手边拿起雪茄盒,熟练利落地点燃一根,抽一口,皱起细眉,唇边笑意未减:“你这烟,和你人一样,都不讨喜。”章辜民往前接过她手里的雪茄,吹了吹烟灰,夹在指边,啧地一声,“小姑娘家家的,就喜欢浪费东西。”他也懒得再和她打哑谜,问:“说吧,今儿个来我这,想干什么?”她重新捏起他手里她抽过的雪茄,塞到他嘴里,“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小叔公笑话的。”唇边的烟嘴有点潮,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往外吐,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我有什么笑话好让你瞧的。”白玉萝往外走,“关海口那批货,我收下了。小叔公下次找人运货时,记得往羡城外找,否则你那船还没扬帆,就已经入了我的库房。”章辜民脸色一变。往外探,门帘一晃一晃的,照着她拉长的倩影,高跟鞋的声音咚咚作响,人已经走远。章辜民坐回沙发,太阳xue突突地疼,嘴里的雪茄却还是没有丢掉。猛地又吸好几口,沿着烟嘴,一遍一遍,一根雪茄抽到底,手指夹不住,最后才扔掉。他气闷至极,三十好几的男人,在屋里团团转,阴毒狠辣的手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骂了句:“cao他娘的。”夜晚章辜民去了趟书寓,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他在门外站了许久,最后进去挑了个雏。又瘦又白,弯弯烫发,穿一身旗袍,名字里带个玉。在书寓完事出来后,章辜民恢复几分冷静,重新找人商量事,别的话没有,就只撂下一句:“你们想个法子,怎样的都行,反正得让白玉萝尝点苦头。”章辜民撂下话的第三天,他自个登上往墨城的船,那日白玉萝压了他的货,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得去找其他的路,至少得先将后面那批还没运出港的货保住。他一走,手底下的人心思活络起来,没个轻重,记着那日章辜民说过的“尝点苦头”,决定冒个险,趁章辜民不在,豁出去拼一把。章辜民念着章家的家业迟迟不敢动手,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只为出口气,他们谁都不甘心被个小丫头骑到头上,二十年的老功臣了,哪里有给个毛丫头打下手活的理?几个人一商量,就定下了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白玉萝出行很是谨慎,保镖傍身,从不轻易暴露行踪,他们埋伏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白玉萝身边那个叫傅抱青的小伙子,就是他们的突破口。他们探过了,白玉萝身边都是高手,就只这个傅抱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白玉萝起先并不看重他,后来见他会法文,懂得与法国人交流,而且还懂文学,于是就常常将他带在身边。说来也奇怪,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文弱小子,谈起事来,却很有一套,待人接客,像尊养高楼的富家少爷,勉强算得上是白玉萝手底的一枚大将。他们刚定完计划,那边就有人将话传到白玉萝耳边。有钱能使鬼推磨,白玉萝最不在乎的,就是钱,花了大笔钱,获得蜂拥而来的投诚人士,这样子的买卖很划算。如今章家的势力,大部分都已经被她捏在手里,就只剩下章辜民那一小块未收复的地。章辜民手里握着章家很多的商业机密,她谨慎,他更谨慎,闹成现在这种僵局,谁都看谁不惯,偏偏又不能直接毙掉。像莫总管这种小喽啰,没了也就没了,但章辜民不一样,他身份地位摆在那,她轻易不能动,就好比章辜民轻易不能动她一样,就看谁熬到最后更有耐心了。即使是前阵子她闹得最凶的时候,章辜民也忍着没有出手。现在正好,白送上门的机会,一个光明正大问罪的机会,足以让她彻底压倒他。杀人是最简单的手段。榨干一个人的价值,才是她要的圆满结果。傅抱青从外面回来,讨好似地将刚签下的文件递给白玉萝,往常白玉萝都是拿了文件看两眼,然后夸他一句,最多留他喝一杯茶,别的再也没有了。今天不同,她亲昵地唤他:“抱青,你坐过来。”她拍拍身侧的位置,傅抱青小心翼翼地坐下,余光瞥见她秀白的侧脸,大概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双眉蹙起,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傅抱青紧张地问一句:“少夫人?”白玉萝没说话,挨得更近,他嗅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气,是法国货,他在商场里挑过一瓶,托人悄悄放入礼物中,混着别人送她的贺礼一起,送到了她跟前。那么多礼物,她偏偏拣了这瓶用。傅抱青咽了咽,不敢嗅得太明显,心里喜滋滋的,透白的脸染上红晕,轻声说:“少夫人,你今天涂的香气很好闻,是你用过的香水里,最好闻的。”白玉萝伸出手腕,凑近闻了闻,“是吗?这瓶外壳漂亮,我一眼瞧见它,看见瓶身上面有个英文字母love,不像是印上去的,倒像是谁手写的,还有一首英文情诗,是泰戈尔的,我念着念着,喷一下香气,嗯,确实是爱的气息,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将手腕递到他鼻尖底下,“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心意如此精致。”傅抱青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是我送的”,话到嘴边,忽地听见她转了语气,声音惆怅,问他:“欸,抱青,我待你好不好?”傅抱青立刻点头:“少夫人待我很好。”她往后一仰,忽地和他拉开距离,靠在沙发上,胳膊肘倚在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透出平日没有的娇憨与不舍:“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件事?这事要用生命去搭,我怕你受伤。”傅抱青立马贴上前,小奶猫般的神情,没有任何犹豫,“我愿意。”她伸出手来,大概是要碰碰他,他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