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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间,梁慎行不会喃喃着要见秦观朱最后一面。当日前来夺刀的刺客剑法高深莫测,剑光密如细雨,令人应接不暇。一剑从侧方突袭而入,一下刺进梁慎行胸膛,而后利落拔出。收放间如行云流水,毫无钝滞。一时间,梁慎行半边身子都麻了,吭哧一下直挺挺地跪下,一手捂住血窟窿,鲜红热流顺着指缝往下淌。他胸膛间破了这么个窟窿,冷痛之下,万千悔恨与遗憾一瞬间全都往里头钻。他压抑着喉咙里的痛呼,忍得额角青筋暴起,浑觉眼前天旋地转。他怕再撑不住这最后一口气,于是连喘息都不敢,一手紧紧握住侍卫招扶的胳膊,命令道:“护刀。别走漏风声,教人借机挑拨……”挑拨朝廷与江湖的矛盾。侍卫意会,忙回道:“侯爷,你放心。”周遭一切皆如煎似沸,乱糟糟的。梁慎行耳边嗡鸣,听不清谁是谁,纷翻的人影间,他独独放不下远不在眼前的秦观朱。“若本侯此行有个闪失,请郡主将钥匙交给夫人,放她走罢……”侍卫听不太懂他的胡话,但盼他神智清醒,便顺着话追问道,“甚么钥匙?夫人,夫人要去哪儿?”梁慎行会错意,忙摇头道:“不,不,不必告诉我,别告诉我……”她若是要远走高飞,最好别再教他找到。昭月得听人传回来这句话,又怎能再自欺欺人?怎能再执迷不悟?她从来都没有赢过,在秦观朱面前,她输得荒唐,又甚是可笑。她跪在秦观朱面前,抬起眼,低哀着声道:“侯爷遇刺,对外不敢走漏风声,只道无性命之忧,实则还在昏迷当中,尚未醒来。他临前只交代了你的事,比起我来,想必他更愿意见到你……”“……”“秦观朱,侯爷不曾对不起你。你要是真还有良心,就请去芙蓉城看一看他罢。”秦观朱拢紧手指,冷冷地看着昭月,看见她因屈辱而簌簌发抖的睫毛,看见她因忍耐而不住哆嗦的嘴唇,兀地笑了一声。“郡主如何跪我呢?您这样身份的人,原本是不拿我当作人看待的,这一跪难道不是要你的命么?还请快起来罢。”一旁侍女愤懑于心,忙上前来扶住昭月。昭月搭扶住她们的手,瞧见秦观朱唇角的讥嘲,脸色渐渐发白。秦观朱道:“这场面若是给外人瞧去,想必都该说道,秦氏是多薄凉的人,而昭月郡主是何等情深义重,为了侯爷,这等下跪求人的事都做得来。”昭月身旁的侍女听不得她如此放肆,厉声喝道:“你甚么意思?!”“这句话该问问郡主。侯爷负伤,郡主若有心教我前去侍疾,我自然该去,何曾拒绝过?又何时拿住此事要挟郡主,要你卑躬屈膝,求着我去?”侍女气得脸色发红,“秦氏,若不是为了侯爷,你以为郡主愿意求你一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为了侯爷?是侯爷求着你做这些事么?郡主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又何必下跪?怎么,难道郡主敬酒,我就要感激,我就要受之有愧?”“……”“是郡主一厢情愿,非要我受这个礼,非要我欠你的情。我不觉感激,不觉有愧,只觉得实在冤枉,也实在惶恐!”“一厢情愿?……我一厢情愿?”“昭月,你向来如此。”她撂下这句话,连礼都不再请,转身匆匆离开了水榭。秦观朱握紧双手,步伐快得几乎都似飞奔起来。凄苦的寒风都往她身上扑打,她冷得厉害,心头一直紧绷着,待至无人处方才停下。她忍得浑身颤抖,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几乎都快嵌进掌心rou,扎出一片疼痛。可她还在忍着,银牙恨不能咬碎,也在千忍万耐,不教别人瞧出一丝一毫——她在担心。“不疼么?”温厚的手掌着落在她发抖的肩头,又顺着胳膊往下寻去,三两下拨开她攥紧的手指。秦观朱忙回身,抬头见是魏听风。魏听风抬起她的手腕,翻来看见她细白手掌间红紫的掐痕,抿了抿唇,用指腹轻轻揉捏着。她指尖也还在发颤。魏听风叹了一声,道:“成碧,想哭就哭罢,不要忍着。”桃花锦浪(十三)秦观朱垂首,狠狠咬住嘴唇,还是不肯流泪。过了好一会儿,魏听风伸手将她抱在怀中。秦观朱不由地惊惶,忙推搡魏听风,愈推,他抱得愈紧,一手握住她小巧的肩头,温存抚摸。挣扎不出的恼怒覆压下来,似星火燎原,终是将秦观朱迫到崩溃的边缘。她禁不住一声泣意,越想越恨,越想越冤,手指揪紧魏听风的衣衫,气得往他背上捶打了几下,哀哀痛哭起来。哭了半晌,秦观朱大抵已哭得痛快,贴在他的怀中低低抽泣,双眼酸涩肿痛,精神渐渐疲倦,眼皮重得抬不起来。魏听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而后松开了手,问道:“还难受么?”秦观朱怔愣一阵儿,方才声音沙哑道:“谢谢。”魏听风听她至疏的客气,喉咙中发涩,回答道:“不必谢。”“你若是为了寻我才来侯府的,明日就走罢。侯爷知道你……”她咬了咬唇,没挑明那一夜荒唐,只道,“他见了你,肯定不会放过。”魏听风从不担心梁慎行如何,他寻来侯府,就是想找她问个清楚。他有太多不解和疑惑,但话到口头,他也说不出来,唯有一句,他很明白。魏听风道:“他对你不好。”泪顺着秦观朱的眼角淌下来,她愤然看向他,“跟你有么关系?”魏听风一窒,低眉沉默片刻,去牵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忍着恼道:“既然无关,你又为甚么跟我……”他话语间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