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言情小说 - 瓜田蜜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陈蓉柔柔唤了声阿昙,她的嗓音倒和夏晚的格外有几分像,两人也不过一面,随即分开。

晋王行府用以面客的大堂,并不怎么富丽堂皇,也不过普通木石,匾额上书着文德武治四个大字。

夏晚是跟着河生的,做为郭嘉的小厮,河生大约于这地方很熟络,带着夏晚从侧面进了大殿,带着她到了茶水间,还跟行府几个丫头们闲话了片刻,待那些丫头们出去奉茶了,便与夏晚站到了一处。

轻轻叹了口气,河生道:“娘子,既我家少爷说今日的事情不能透给郭家那两位听,您可得记好了,千万不能透给他们。”

夏晚道:“但不知大伯究竟是要做什么,连几个兄弟都不肯让知道?”

河生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我一直跟着我家少爷,也瞧出来了,当年我家少奶奶的死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他总说,自己是罪人,但罪人绝不止他一个,所以,今天他大约是想审那些曾经伤害了我家少奶奶的人们。”

夏晚随即一笑:“人死如灯灭,就如同儿子不敬老子,待老人死了又给老人糊宫殿楼阁,烧婢烧仆,供菜供饭一般,你家少奶奶活着的时候,你家少爷不说疼爱她,待她死了这么多年了,都化成白骨了,他审的那门子的罪,又报的那门子的仇?”

拐过个弯子,陈蓉进了太子所居的东华楼。

太子李承筹正在呼延娇的帮助下着冠,穿衣。

“人的眼界和意识,与他出生在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家庭有着很大的关系。”李承筹淡淡道:“郭六畜出身于水乡镇一个瓜农家里,寒门小户而已,眼界也就只有水乡镇那么大。那怕再受皇上宠爱,居于再高的位置,他的心胸依旧宽宏不起来。这便是为何会有门第,又为何会有士庶。”李承筹道:“因为寒门子,从一出生,心胸和眼界就注定他们永远都当不得什么大事。”

陈蓉道:“咱们王爷也是这个意思,无论郭嘉的母亲吴氏还是他的妻子夏晚,皆已丧去多年,您安慰他几句,此事也就圆过去了。

他还是个年青人,得皇上信赖,便不知道自己的骨殖有几两重,也是有的。”

李承筹淡淡一笑:“你家莞莞,往后就是本宫的儿媳妇了,陈夫人,往后本宫得叫您一声亲家。”

陈蓉的女儿陆莞莞,年方一十六岁,生的婀娜多态,美艳动人,陈蓉一直自荐,想把陆莞莞荐到东宫,给太子李承筹做儿媳妇。

既太子这样说,可见此事是成了。陈蓉连忙道:“民妇位卑,妄受了。”

旁边的呼延娇暗暗松了口气:这位陈夫人整日自荐,她原以为那位莞莞姑娘将要分她的恩宠,没想到人家瞄准的,是俊如神谪,却也冷如寒冰的东宫世子李昱霖。

那等男子,呼延娇连妄想都不敢妄想的,迄今还没有世子妃,看来陈蓉那连爹都没有的陆莞莞要给捷足先登了。

呼延天忠为太子敬献的美人图就挂在一侧。其实也不过一个女子的回眸一笑而已,陈蓉上次也不过微微扫了一眼,为怕太子会看上自家陆莞莞,才极力游说,想让太子纳了她。

此时仔细盯着妇人眉心那枚朱砂痣,再回想方才见过的,郭兴家的娘子,莫名觉得眼熟。她仔细的盯着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左眼皮忽而就跳了几跳。

方才那戴巾子的夷妇,一双眼眸,与画中人端地是一致无二的。

而那夷妇,是郭旺的二嫂,恰这画儿,是郭旺送来的,这么说,郭旺是拿他二嫂的画像冒充少女,敬献给了太子?

陈蓉心说,这事儿很有意思。

不一会儿,大堂里便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

夏晚看到郭莲也进来了,而晋王李燕贞并不落坐,就在大堂中央负手站着。

郭莲和李燕贞似乎也不甚亲近,不过上前请安,李燕贞皱了皱眉头,便将她挥开了。

不一回儿,听说一直见不到面的郭嘉进了行府,太子也立刻就赶来了。杏黄面的常服,青玉冠,太子李承筹一进来,除了晋王李燕贞,余人自然要跪下行礼。

李承筹奔至郭嘉面前,双手将他扶起,道:“你是钦差,有皇命在身,本宫岂敢受你的礼?”

郭嘉也不过一笑,立刻松开了李承筹的手。

李承筹夏晚十年前就见过,那还是她头一回被祭祀的时候,其实他当时也在场,不过主祭人是呼延神助,而那厮在七年前的河口大乱中,死在北齐了。

夏晚以为郭嘉这七年中应当和李燕贞,郭莲几人都是密不可分的,此时亲眼所见,才发现他依旧是孑然一身的孤冷,似乎跟李燕贞没什么话说,跟郭莲更是一言不谈。

待太子一落坐,堂内堂外所有人这才站了起来。

“怎么,听说天忠又惹麻烦了,是伤了咱们郭侍郎的家人不是?”太子李承筹语调中带着淡淡的央求:“这事儿他早跟本宫说过,当时战乱之中,咱们关西兵的律历严明,就在于凡有逃兵,九族皆诛,这是死律。天忠不过执令之人,郭侍郎若心里有气,当着本宫的面责他一顿就好,不过阴差阳错的事情,这又是何必,闹的大家脸上都难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郭嘉身上。

李承筹也站了起来,他人并不凌厉,但胜在温和。

“战争已经过去七年了,北齐人也已经被赶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郭侍郎战功卓著,又在金殿为状元,得皇上盛宠,如今该是歌颂、赞叹、享受和平的时候。

曾经于战争中死了的那些人,有敌人杀的,当然也有咱们魏人误伤的,但无论如何,是他们时运不济,没能熬到和平到来的时候。死伤何止千万,皆在本宫心中。”李承筹又道:“徜若郭侍langxin中仍有不忿,挑个日子,本宫亲赴黄河畔,为七年前于战争中死去的英魂一祭,如何?”

李燕贞亦道:“郭侍郎,徜若只是呼延神助下的军令,本王起他的骨,鞭尸示罪就好,至于呼延天忠,行使的是军令,你……”

“王爷也以为,郭某的母亲和妻子的死,从此就不必追究了?”郭嘉转而问李燕贞。

李燕贞没有答他这话。

两个乡下妇人而已,死了七八年了,为了给她们报仇,就在太岁头上动土,不值得。他惜才,虽因为郭嘉的桀骜难驯而每每气恼不已,但也怕他得罪了储君,将来要惹上更加大的麻烦。太子为了呼延天忠,两番下话,徜若郭嘉再不收敛,依旧要刨根问底,可就太不像话了。

郭嘉道:“但不知殿下可知,吾妻夏晚当初是怎么死的?”

李承筹道:“这本宫如何能知?”

郭嘉道:“那此刻咱们且不说这个,殿下可知吾妻出生在何处?又是如何到的红山坳?”

李承筹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一颗担忧了很久的心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