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言情小说 - 公主难逃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然而下一刻便听到无情的嘲讽声:“这山中哪里没有雪?偏你非要跑到这里收这么一坛子雪,真是越来越傻。”——这才认出来人是阿原。

任凭他怎么抱怨,我也不肯把那坛子丢下。于是他抱着我,我抱着坛子,顶着风雪一步一步回到寨子。

……

我拢起手自己呵口气,回想起往事果真是啼笑皆非。

掐掐自己手心,痛意带来清醒,迈步走上官道。只要熬过此夜,明日进了首阳便好了。

官道上空无一人,北方的寒风凌厉刮来,细雪扑在脸上,令人难以睁眼。我运起内息,努力抵御寒冷,然而衣衫在风中薄的像层纸,每聚起一点热气,就被风雪吹散。

我咒骂着这鬼天气,一步步向前挪。

旷野之上黑沉无边,恰似我命运前路:家国倾覆被占、亲人离散死伤……

体力越来越少,走着走着,心中渐渐生出些许绝望,任凛风把热量一点点带走。

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地。我伏在地上,仿佛失了所有力气和勇气,爬也爬不起来,真想任风雪掩埋,逃开这沉重世间,不管不问,不再醒来。

☆、赠衣

这个风雪夜,我只怕熬不过去了。

绝望渐深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令我略微一振。用力站起身来,抬眼看见几个人打马提灯迎面过来,赶紧避到一旁。为首的人看看我,勒马示意停下来,另有一人过来问道:“小子,这里离驿站还有多远?”

我羡慕地瞧着人家的皮袄皮帽,答道:“不远,三四里路,你们转个弯就能看见。”

这人“咦”了一声:“听你口音,是雍国人?这大风大雪大晚上,往首阳去做什么?”

我白他一眼,没好气答道:“我这是逃难,要到你们国都去讨生活,这风雪夜我没地方呆,睡着便会冻死,自然要往首阳去。”

那为首的人披着件深紫色大氅,看着甚是暖和,此时笑了笑,似颇有兴趣地俯身问道:“既然知道可能冻死,你为何不去求求那驿站的人放你进去歇脚?”

我被问得不耐烦,随口道:“从没求过人,拉不下来脸。”

紫色大氅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喃喃道:“从没求过人,哈哈,这个小丫头真有意思。”

我一惊,这人竟一下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

紫色大氅不以为意,一双眼睛如桃花般灼灼夭夭,在夜色中光华四溢,在风雪中也掩不住潇洒之态:“小丫头勿惊,爷从来流连百花丛间,自然不会把香花认作野草。”

他顺手指指方才问话的人:“瞧瞧,她也是女扮男装,哈哈。只是你从南边来,恐怕不晓得咱们北边大雪的厉害,这个样子走不了多久怕是要冻死,不如先跟着爷去驿站,明日再去首阳。”

那扮男装的女子闻言急急阻拦:“爷,咱们公差路上若带个小丫头,恐怕又要授人话柄……”

桃花眼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终是有些无奈神色。他低头想了想,吩咐身后随从道:“也罢,给这个小丫头匀件长皮袄、帽子,再给她口酒喝了暖身。”

这雪夜官道上,居然叫我遇上个好心人,定是老天垂怜。

我接过东西,仍有些不敢太相信这好运气,只连声道谢。

桃花眼甩了甩马鞭:“小丫头,爷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咱们就此别过了。你到了首阳若无衣食着落,便在三日后正午在南城门边等候,可来爷家中做个丫鬟。”语毕,催马前行,回头对我笑道:“小丫头,好自珍重,可别冻死了,辜负了爷的一番好意!”

方才一口酒醇香浓烈,令五脏都起了暖意,却不醉人。我回过神来,穿上皮袄皮帽,身上顿时暖意融融。摸着簇新的皮袄,厚实柔软,我不由啧啧赞道:“真是个好心的有钱人啊。”

复又感叹,一个月之前我尚在雍宫中安享富贵成堆,如今却为一件皮袄对人千恩万谢,可见人生晦朔难测。

但我刚才几乎要放弃希望,这人却及时出现施以援手,定是老天安排。

想到此处,便又鼓起勇气来。身上暖和,有了力气,收起杂念,我继续前行。

*****

首阳城比秣陵大了许多,街道宽阔,如棋盘般横平竖直。

我在河边草草洗了脸,理顺头发,尽量隐去雍国口音,一路打听,来到相府大门前。只见正门肃然合闭,门口镇守着两只威严石狮,只留左右两道偏门间车马进出;向里一瞧,隐隐可见高屋飞檐,果然是显赫之家。

我回忆着容烨走路的姿态,缓步走上前去,冲偏门前的小厮笑道:“在下亦辉,曾与府上裕松公子有过故交,此番前来求见,烦请通传。”

小厮看看我身上皮袄,将信将疑,我端着笑容,任他打量。他终是挠挠头,将我让进门房里等着。

两盏茶功夫过去,来了另一个小厮领着我进府去。

我沿路打量,房屋虽多,府中陈设却是简朴,不由暗犯嘀咕,不知道这个王七有没有钱借我。谁知转眼进了一间书房,小厮对里面的人躬身道:“公子,客人到了。”

里面那人犹犹豫豫地看着我,拱手行礼道:“不知兄台何时与我有过故交?”

我也是一呆:“你就是王裕松?”

他点头:“正是。恕裕松无礼,实在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兄台,还望兄台勿怪。”

这人倒真是实诚,全无官宦人家的油滑气,不认识便直说了不认识。

他眉目端正清秀,一脸谨慎书生气,与王七半点也不相似。

我不死心,急道:“你在家排行第几?你有没有和你长得不像的兄弟?”

这个问题颇为无礼,王裕松眉头微皱,却仍耐心答道:“兄弟五人,裕松排行第四,兄弟之间相貌肖似,怎会有不像的道理。”

我这才了然,定是当初那王七假冒了王裕松的名字诓我——随后大窘,讨债追错了门,丢死个人了。

那王裕松仍是拘谨看着我,目光纯净:“兄台?”

我硬是厚着脸皮拱拱手:“冒犯冒犯,小弟愚昧,受人蒙蔽,此番却是我寻错人了,仁兄千万见谅勿怪。”

靠诓骗混入相府,被追究起来可不是件小事,我偷偷向门口看去,他若翻脸,我即刻便逃。

他却反倒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裕松还道是自己忘记了旧友。”

原来是个呆子,所幸他不曾怪罪。

我讪讪笑着,赔完礼就走。

正走到回廊下,听得那呆子从后面匆匆追来:“兄台且留步!”

我暗叫麻烦,再次观望地形准备跑路。

那呆子跑得气喘吁吁:“裕松见兄台进退知礼,并非那等轻狂妄徒,定是遇上难事才来见我。虽是错认,也算有缘,兄台不妨将难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