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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再劝也没有用。“哦,对了,怕你太担心我才说的。”他慢慢将一股温润的力量注入元润的灵魄内,而后抽回了手,“虽然他曾经……遭受过苦难,现在身体应当没什么问题,你不要太难过了。”江游之太了解路修远了,他纵然一直板着张脸,他都能从那张木头脸里读出味儿来,更何况方才他那指节都掐白了,再怎么隐忍都藏不住他内心的剧痛。“我们之前查的方向错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妖界哪号人物做的手脚,谁料竟然是鬼界……你把他看好了,理论上来说,他只要不再被抓去洗魂,现在应当已经无碍。对了,他以前的回忆还是有机会找回来的,你别太刺激他,慢慢来,他的神魂缺了一块,受不得太大的刺激。”他一连交代了很多,他既然做了决定要去鬼界看一看,便不会拖延到以后,今夜便要着手准备起来了。路修远抱着怀里的少年安安静静听他说话,而后答:“好。”至于谁才是幕后cao纵这一切的人,这倒不急。只要将阿润留在身边,那人定会按捺不住有所行动,只要他露出马脚,便轮到路修远来收网了。-元润陷入了一片混乱之海。这片海里漂浮着无数镜子的碎片,在他的手边、脚下、眼前面前……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他包围。踩在脚下的碎片割碎了他的脚,有鲜血从脚底慢慢流出,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或者说这样的疼痛于他而言是极其微小的,好似他曾经承受过更多更巨大的疼痛,所以忽略了这样的疼痛了。他随手拿起面前的一片镜子碎片,里面一闪而过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少年的脸。原先不去仔细回忆时并没有发现,此番认真一看,那张少年的脸十分木讷,好似是一个提线木偶,毫无生气的说着一些古板的话,做这略有些僵硬的动作。是他曾经记得的‘路丞’。在他的记忆中,他曾为了任务在一个冷峻的少年身边嘘寒问暖长达三年时间,待少年相信他以后把君绫玉骗到了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元润曾经是多么信任自己的每一段回忆,可是现在镜子碎片上复原的场景是那样的诡异——就像是一段早就已经排好的戏码,一点一点播放着,没有细节,没有真实的感受,有的只是像一段文字一样刻板的提示。他周围每一片镜子碎片里都折射出一个光怪陆离的画面。他又伸手捡了一块,这一次碎片上的画面不再消失,只是断断续续的,拼凑不到一起去。这是在三生镜内他看到的路丞的脸,这是路修远的脸。那些碎片里的路修远或笑或严肃,或举着手想来敲自己的脑袋,或是有些为难的从钱袋里掏出为数不多的银钱为他买东西……每一个碎片到了他的手里,他都能清晰的回想起当初这样的场景下他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他不记得这些,可这些碎片才是他真正应该记得的回忆,它们才是属于他的。“那我们成亲的话,我要邀请很多很多的朋友,让他们都来祝福我们!”一枚碎片中,元润看见自己微微扬着下巴洋洋得意道,“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我找到了一个对我百依百顺的人陪我共度一生,啧,想想他们的脸色肯定不好,毕竟他们脾气都不怎么样,不像是能找到对象的人。”牵着他手的路修远举起了两人相握的手,将吻印在他的手背上:“好。”“那我们也要穿他们穿的那种红嫁衣!”元润才看见自己和路修远是并排坐在屋顶上,正瞧着街道上吹吹打打而过的迎亲队伍,“多气派,多热闹啊!不过……到时候谁坐在轿子里,谁坐在马上呢?”路修远极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后道:“我们可以并排骑两匹马,至于后面的队伍里,抬着我送给你的东西便好。”元润记起来了。他记得碎片中的那个画面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想要和路修远成亲,因为听说人间嫁娶的二位新人可以白头到老永不分离,虽然他们无法白头,但一想到自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不分开,元润整颗心就像是被化开在了温热的糖水里,不断咕嘟着幸福的泡。他甚至还记得,就在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狂热的亲吻着对方,好似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内一般。可是……后来呢?元润踩着无数碎片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再一次看到了曾经梦境中的血腥场景。那张怎么看也看不清的少年的脸变成了路修远,他嘴里的血不断的往外溢处,他不断的咳嗽,可是他却好像看不见自己的血,颤抖着手握住了那只用尖刀刺穿他心脏的手:“为、为什么……”他在问。他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猩红的血,直将他那张俊美的脸染得狼狈,下巴和脖子上全是粘稠的鲜血。此刻碎片里清清楚楚的告诉元润,就是他自己,握着尖刀刺入了路修远的心脏,面上还挂着疏离而陌生的笑容。他听到自己回答:“为什么笨蛋,我本来就不喜欢你。”而后抽出了尖刀,汹涌的热血不断向外流出。不,不是这样的!元润根本记不起自己在这一段画面中的心情,这个画面是假的,是不属于他的!那张稚气的、天真的脸笑着,嘴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他看见自己俯下身,轻轻将路修远拥在怀里,凑在他耳边柔柔的说:“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下一刻,尖锐的刀再一次刺向路修远破碎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狠辣且冰冷。元润急的快要发疯。那些错乱的记忆将他包围,他还记得自己变成白狐被路修远捡回梵音殿的那个晚上,他看到他胸口密密麻麻的深深刀口,那些伤痕看上去是旧伤,却依然留下了那样深的疤,想来是下手之人格外狠辣的缘故。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是他,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剜进了路修远的心脏,冰冷的刀刃在温热的胸腔搅动着,而后从里头拽出一颗散发着润泽光辉的玉石。“原来在这里啊,果然要挖的深一些呢。”他看见自己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浑身因恐惧惊慌而近乎崩溃,额前身上一片冰冷,好似坠入了冰窖。“不……不是我……”他的嘴唇泛白,不断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他想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是他却厌弃着着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甚至想要去伤害自己——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了上来。那双手耐心且温柔的一遍又一遍安抚着他的狂躁,抚过他的发顶、脸颊、脖颈,慢慢安抚到乱动的四肢。是那样的不厌其烦。元润挣扎着醒过来,浑身冷汗,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