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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紧紧皱了眉,仍盯着他。“日子再不好过,也没到不择手段的时候。”云琅问:“在城门口,我听见守军叫你白岭,你父亲叫什么?”少年一绷,刚稍缓下来的眼底便掀起分明抵触,冷冷挪开。云琅也并不追问,示意刀疤将人带走敷药,同一旁面如土色的茶博士道:“人我带回去上药,若要人,劳烦你们胡先生亲自过来一趟。”茶博士已吓得不敢开口,不迭点头,一溜烟飞快跑了。云琅抱着怀中的暖炉,立了一刻,察觉到身旁的熟悉气息,朝萧朔笑了下:“兔子没把饭菜也啃了罢?”“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萧朔道:“论教导孩子,我不如你。”“……”云琅从方才起便觉得这话不对劲,下意识摸了摸子虚乌有的一对龙凤胎,干咳一声:“我也不会,全是跟先皇后瞎学的。”当年先皇后对他固然疼爱,该严厉的地方却丝毫不含糊,哪怕只一点点错处,若涉及立身处世根本,也要重罚,罚到他彻底想清楚为止。萧小王爷能止京城小儿夜啼,这脾气却分明随了先帝,纵然叫一层杀伐果决的冷漠壳子罩着,内里的宽仁却还是下意识反应出的本能“我知你也看出来了,只是不忍心。”云琅笑了笑:“毕竟是故人之子……”在城门口,看见那少年的古怪反应,两人心中其实便都已猜出了大概。寻常民间的半大少年,既不曾及冠,又没有就学拜师,罕少有不喊乳名,却有个这般正经的学名的。不归楼这名字固然奇怪,开客栈的人姓胡,连在一处,意思便已再明了不过。式微,式微,胡不归。这不归楼本就不只是开给生人的,那些埋骨他乡的客魂,日日夜夜,有人在等。“龙营副将白源,勋转轻车都尉。”云琅轻声道:“说实话,我现在就想回朔方军……去他的阴谋阳谋,活着的人死了的人,痛痛快快喝一场。”当初云琅刚回王府,两人合计去医馆养伤时,景谏来质问云琅,曾提过一次。被拘禁在京中的朔方军将领,关在大理寺地牢,在审讯里没了七八个。轻车都尉叫人拖来十几张草席,干净的留给活着的人睡,最破烂的一张,拿来裹自己的尸首。萧朔抬手,在披风下抚上云琅微绷的脊背。“就是想想。”云琅搓了把脸,笑了笑:“这些年你都忍得住,我若忍不了这一时,也太沉不住气了。”云琅呼了口气:“回头将银子给胡先生罢,从我账上出。”少将军在府上任意花销,根本不曾做过账。萧朔静了一刻,默记了回去找老主簿补账本,点了点头:“好。”“在龙营时,我与白大哥也如兄弟相处。”云琅道:“他的后人,也算是我的侄子。”萧朔:“……”云琅看他反应不对,有些莫名:“怎么了?”“无事。”萧朔平静道,“只是想知道,我在北疆散落了多少素不相识的兄弟手足。”云琅咳了一声,没绷住,扯起嘴角乐了下。纵然没有这一出,琰王府抚恤接济的银两也是要送过来的。只是今日出了这一桩插曲,事情便还需再仔细斟酌。云琅眼下没心思斟酌这个,深吸口气,按按眉心:“行了,此事揭过……”“有我安置,回头整理出章程名册,给你过目。”萧朔道:“边疆平定后,我陪你去祭他们的英灵。”“什么名分?”云琅笑了笑,有意刁难,“我是他们的少将军,你——”“帐下先锋。”萧朔道:“将军家室。”云琅没能难倒他,得寸进尺,顺势调戏少将军的家室:“笑一个。”萧朔抬眸,学着少将军的架势,也抬了抬嘴角。云琅微怔。“你此时笑起来,便是这样。”萧朔视线静静拢着云琅,轻声道:“你心里若仍不痛快,我陪你去跑跑马。”他不说此事还好,一说跑马,云琅后腰就应声扯着往下一疼,切齿照萧小王爷戳过去两柄锋利眼刀。萧朔:“……”萧朔:“?”“跑什么马。”云琅磨着后槽牙:“我现在就想趴着,让琰王殿下给我按按腰。”若不是萧小王爷自己提起来……他几乎忘干净了。云琅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世上就算酒量再有限的人,怎么就能一碗酒活活醉了三天的?还是白天安顿防务、巡查各处一切如常,一到夜里,酒劲便又自动上门找回来?这世上哪有这么懂事的烧刀子?!云琅前三天叫萧小王爷迷了心窍,说什么信什么,此时清醒过来,几乎怀疑自己这几天叫人下了降头:“你那是十八摸?八十摸都不够罢?我就该跟兔子学一学蹬鹰……”萧朔耳后滚热,他实在听不下去,伸手牵了云琅,低声道:“今夜好睡,绝不扰你。”云琅很不满意,悻悻道:“野兔蹬鹰,野兔摆腿,野兔头槌……”“见你半夜翻看,便没收了的那本兵书。”萧朔沉默了片刻:“回去便还你。”云琅摩拳擦掌:“野兔连环十八爪……”“回京城后。”萧朔道:“学个正经的曲子,好好唱给你听。”云琅沉吟着立在原地。萧朔低头,轻声:“少将军?”云少将军方才牵动心神,此时胸口难受得走不动,警惕扫了一圈,见四下无人,终于放开:“抱我回去。”萧朔垂眸,伸出手。云琅敛起披风,蹦进了萧小王爷的怀里。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122、第一百二十二章胡先生听了茶博士报信,匆匆赶上楼,敲开了天字号上房的门。外间桌上的饭菜已用去大半,只剩下些残羹冷炙。少年白岭叫人捆在椅子上,连双腿也牢牢绑着不准动,脸上涨红深埋了头。几个家将都身形魁梧,凶神恶煞,叉着手守在一旁。“南门入城,说是从京城来赴约访友的。”茶博士追着掌柜一路过来,停在门口,低声报信:“兔子是他家仲少爷的……他家仲少爷身子好像不算很好,入城时都坐的马车。那兔子听说是人送的,宝贝得很。”“窗边打棋谱的,穿黑衣那个,是他们家少主人。”茶博士悄声道:“此事是他们家仲少爷计较,若论当家,只怕还是少主人说了才算。”胡先生细看了看屋内情形,没立刻说话,先同管家打扮的景谏见了礼。茶博士亲眼看着那时阵势,虽不曾尽然听清楚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