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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才敢站起身来,她看着那尚还在翻动的布帘,素来沉稳的心却还是跳跃不止。她仿佛能看见那人挺直的身影,恍如云端的富贵花一般,明明还是那副模样,怎得…怎得如今竟然会令人觉得如此害怕?她想起先前老夫人指得那门亲事,李嬷嬷那个儿子瞧着的确不错,可私下却是个爱逛勾栏的,前段日子还染上了赌…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良配?不知连翘究竟怎么得罪郡主,竟落得这幅局面。可她却什么都不敢说。先前郡主离去时的那句话还犹如在耳,女子成亲便是换了个人生,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连翘。身旁的小丫鬟看着她的脸色,轻轻问道:“玉竹jiejie,您怎么了?”“没事…”玉竹回过神,她朝那半开的窗棂外头看去,好一会才喃喃一句:“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啊?”小丫头顺着眼往外瞧去,晴空艳日的,哪里是要变天的模样?…夜里。明月高升,星河满布,院中的灯火也都点了起来,随着七月的晚风在这深沉夜色里轻轻晃荡着。此时的夜已有些深了,信王府的主子下仆也大多都已睡了,容安斋里的灯火却还未曾歇…林氏披着一件外衣坐在软榻上,一手掩着唇打着呵欠,一面是看着底下伏跪的美貌丫头,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事是老夫人做得主,你求到我这处又有什么用?”她话是这样说,私下却也有些疑惑,这好端端得老夫人怎么把连翘指给朱管事?林氏想着先前丫鬟传话过来的时候,说是“郡主陪着林老夫人坐了一下午”,难不成这事竟是那个丫头的主意?若是如此,那个丫头究竟想做什么?又为何要这么做?“侧妃,侧妃…”连翘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人又膝行靠近了些。等又近了些许,她便弯着腰身在那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如今已是七月,地上也没铺个什么东西,没一会功夫连翘那片额头便红起来,可她却已顾不到疼痛:“您救救奴,您救救奴吧,奴真的不想嫁给朱管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最是清楚不过了,奴要是嫁过去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她这话说完便抬了头——连翘原就生得一副好面容,如今双眼含泪更是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还在磕着头,声声入耳,口中是迭声跟着一句:“侧妃,您救救奴,只要您救了奴,奴日后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连翘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自打午间得了这桩消息,她从最初的震惊到余后的害怕已不知哭了多少回…李嬷嬷的那个儿子瞧着人模人样,私下却是个浪荡性子,早些府中还有不知事的丫头被他欺辱过。可因着他的母亲是老夫人身边的,那些丫头也只能咬碎了牙把这份苦往肚子里咽。她不想嫁,更不敢嫁…真要嫁过去,她这辈子也就完了。连翘想到这只觉得那满心的惶恐盖于身上,竟连往日的冷静也没了,她抬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氏,压低了声说道:“您往日应允过奴,只要奴帮了您,您就会…如今奴什么都不要,奴只是不想嫁给朱管事。”“侧妃娘娘,您帮奴一回,就这一回…”林氏先前还有些疲态困倦的面容在听到这话后却化作了一抹冷厉,她松开掩在唇边的那只手撑在茶案上,素来温和的眼睛是一片冷凝,连带着声线也低沉了几分:“你这是在威胁我?”第18章连翘听她沉声忙低了头。她是真得急了,竟忘记眼前的这个人从来不是个好性子的。她重新敛了神伏跪在地上,口中是道:“奴不敢,奴…”她这话还未说全,便又听得林氏开了口:“下仆攀咬侧妃,这可是重罪…何况你以为你说得那些又有多少人会信?”林氏这话说完看着连翘打了个颤才又缓和了语气,她半俯下身,手撑在连翘的肩上,喉间是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恍若是在替人哀叹一般:“傻丫头,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你也是知晓的…我呀的确是想帮你,可这事老夫人已发了话盖了论,李嬷嬷更是连日子都已择好了,只等着下个月便迎你进门。”“我若是帮你,岂不是打了咱们老夫人的脸?”“你呀好好拾掇一番把自己嫁过去,那朱管事再不济也是得了老夫人的青眼,日后的前程还大着。你柔顺些多顺着他的心意,男人嘛,你柔一分他也就跟着疼一分…”林氏把话说到这,便又转了个声,平添了几分冷寂:“你乖一些,你那一家子我照旧能替你看着。”“可你若觉着翅膀硬了,本事大了…”“我记得你那弟弟明年就要考秀才了,这花费的钱财可还多着。”连翘听到这最后一话,那颗先前还紊乱的心终于还是沉了下来,要是没了侧妃的接济,那她的弟弟…她合了眼睛,好一会才俯下身子,额头抵在那冰凉的地上,等行完一个大礼才开口说道:“是奴越矩了,奴会好好拾掇自己的,绝对不乱说话。”林氏见此面上便又漾开了一个笑,她重新坐回了软塌上,低垂着一双慈悲温柔目,口中是一句:“你明白就好。”待这话说完,她便让初拂把人扶了起来,而后是从自己的腕上褪了个碧玉镯替人给戴上了:“这是我给你的添妆,好好收着,以后若有什么委屈便与我来说。”连翘低低应了一声“是…”她也未再说什么,等又打了个礼便往外退去。等连翘走后——初拂便扶着林氏往里间走去,她半弯着一段脖颈一派柔顺模样:“可要奴再去遣人盯着些,免得她乱说话。”“不用…”林氏手掩在红唇上打着呵欠:“这么些年我也不过是差了她些小事罢了,何况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担心的可从来不是这个连翘。她想到这便又拧了一段眉心:“我听说那个李婆子的女儿如今很得那个丫头的脸?”“是有这回事…”初拂打了帘子等人进去才落下帘子,口中是又跟着一句:“不过奴私下去问过李婆子,她说她这女儿不知情,让您放心…李婆子是个谨慎的,她比您还怕那个丫头坏事,自然不会把事说与她知晓。”林氏闻言便也未再说什么,只是私下却还是添了一话:“你让她小心些,若是坏了我的事,可没她的好果子吃。”初拂听着她话间的狠厉,心下一凛,忙低低应了一声“是…”…翌日午后。霍令仪坐在软榻上,她的手中握着本册子正在翻看着,茶案上置着盆冰,身旁的杜若正握着把扇轻轻晃打着。屋中没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