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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迹。云殊归看着他的背影,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苦笑。他目送着红衣牡丹消失在水天一线。他摇摇头,问道:“绿蛟,几时了?”绿蛟本来对洛盛阳对她家公子无礼的举动还有些愤愤不平,听到问话才反应过来:“公子,快到辰时了。”“兴许还能赶上。”云殊归微笑道,“你先回问天司,我得去趟城门。”绿蛟答应着,悄悄看着公子的脸。一向带着温和笑容的公子,此刻神色却有些黯然神伤。她瞧瞧远去的船队,又瞧瞧公子,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或许公子心里还是有些喜欢这美男子哩。云殊归纵马至城门,一袭青衫混在来往百姓中,站在城门口久久伫立。他向城外望,目光却又没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守城的老卒天天目送人来人往,却难得一见这样有气度的公子,忍不住搭话道:“这位公子,是来接人?”云殊归收回目光,轻声道:“我送故人。”“阿嚏!”黑衣青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从稻草堆里坐起身,拼命揉着自己的鼻子:“大爷,还有多久到啊?”随着他摇头,稻穗从他的发丝间掉下来,从他的剑眉星目上跌下来。这青年英气勃发,面容俊美到有些锋利,万种少年独有的张扬锐气都堆在他的眼角。可惜嘴角有两粒刻薄的黑色小痣,长得位置十分不吉利。赶着骡子的老农闻言,回头向他憨厚一笑,cao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快咯。到了大凉河边上就到雁子村了。小哥,这车可不好坐吧?”青年把身上藏蓝色的披风捋平了,哈哈笑道:“天为被草为床嘛。就是嘛……这匹骡子拉屎太臭啦,熏得很!睡不安稳。”老农也哈哈大笑起来,板车差点碾到石头翻过去,青年赶紧往后退了退。赶车的老农唱起了民歌,青年嘭一声,又四肢朝天躺进了稻草堆里。他翘起二郎腿,随手拽了根草茎叼在了嘴里,盯着头顶上碧空如洗的蓝天发起呆来。“亏了。”他喃喃道。他眼里倒映着水光山色。老农驾车送青年到了大凉河不远的官道上。背着剑的黑衣青年同他道别后,单手拎着包袱坐到路边茶摊的条凳上,招呼一声:“老板,来壶凉茶。”茶摊上挂着道布幅,上面拿毛笔写了“一别大凉河,北边没有茶”。青年小声读了一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客官,这要往河北走?”茶摊老板笑呵呵地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将茶壶放下,“听您口音像是南地的。”“对。”黑衣青年把包袱放在身边凳上,倒了杯茶。“要去黄门城洗剑山庄看名剑出炉?”黑衣青年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好奇发问道:“这倒不是。老板,详细说说呗?”“哟,我看客官打扮像是个游侠,竟然不知道洗剑山庄的盛事?”老板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老庄主闭关五年所锻的万里飞鸢剑明天出炉,广发英雄帖叫全武林去观礼呢。”黑衣青年兴致勃勃道:“这热闹可得凑一凑呢,说不定还能混顿宴席吃。”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嗤”的一声。黑衣青年转头去看,是一名头戴帷帽的黄衫女人发出的声音。他身边坐着的高大男子皱眉望着她,满脸都是无奈。见黑衣青年回头,女人提高声音道:“土包子,看什么看?”黑衣青年倒也不怒,还是笑:“我看,远处大山波澜壮阔,眼前草原一马平川。”这女子先是一愣,这快到西北荒漠,哪里来的草原?她看到师兄脸色古怪,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一拍桌子大怒道:“登徒子,你找死不成?!”“师妹!”她身边的男子按住她。“师兄,是他出言无状!”那女子恨恨道,“你要帮一个外人欺负我?”男子无奈摇头:“你呀,这性子……坐下,我去同他说。”黑衣青年抱着手臂,挑起一边眉毛看着这对师兄妹,目光闲适,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一场冲突近在眼前。男子瞪了师妹一眼,站起身走过来,向青年拱手行了一礼:“在下高玉山,请问公子贵姓?”“原来是高兄。免贵,沈菡池。”黑衣青年笑眯眯地站起来还了一礼。“沈兄,我师妹无礼在先,还望海涵。但之后这句,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收回。”高玉山态度很好,朝名为沈菡池的青年摇头苦笑。沈菡池嬉皮笑脸道:“好说,本大侠一向心地善良,就给高兄这个面子。”他朝黄衫女子一抱拳:“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抱歉咯。”黄衫女子还气愤不平,高玉山回到座位上又小声安抚她几句,这才消停。沈菡池也不理那边女子压低声音的咒骂,施施然喝光杯中茶,丢下几枚铜板,用剑鞘挑了包袱离开。待他离去,黄衫女子犹自生气,怒道:“师兄,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怕事,居然同那登徒子道歉!”高玉山面沉如水,冷冷瞪她:“罗宝珠,你若再这么惹事,就回山上去吧!你可知刚刚那人是个高手?观他脚步、气机,你我二人不是对手!”名唤罗宝珠的女子竖眉道:“高手还不知道洗剑山庄?笑掉大牙!”高玉山沉声道:“江湖之大,你又知道多少?有人不知道洗剑山庄,有何不可?明明是你挑衅在先!”“高手又怎么样,受人侮辱我还要忍?”罗宝珠依旧不服气,高玉山心知自家师妹被师父宠出来的无法无天的性格,头痛欲裂,不再与她争论。第二章高玉山口中“一等一的高手”沈菡池风尘仆仆赶了半天路,到了雁子村中,此刻正蹲在一家农户的家门外,跟庄稼汉讨价还价。“老哥,这驴子又老又瘦,你还要这个数?”沈菡池一脸鄙夷,伸出五个手指,“我就给这么多,不卖拉倒。”庄稼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中,大侠,您牵走吧。”沈菡池从怀里摸出碎银子给他,庄稼汉咬了一口,喜笑颜开回房里跟婆娘报告去了。沈菡池心知自己还是给了高价,不禁撇嘴。他拍拍瘦驴的脑袋:“老兄,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驴咯。”驴子看也不看他,打了个哈欠。沈菡池把包袱系在它背上,轻声哼着歌,牵着它往村外走。村口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乞丐,在柳树下躺着,两个稚童拿树枝去戳他鼻孔。老乞丐也不生气,笑呵呵逗他两个玩。见沈菡池过来,老乞丐突然坐起来,两个稚童以为老乞丐生气了,连忙丢了树枝尖叫着逃跑。沈菡池牵着驴子路过他身边,老乞丐轻声道:“楔子已到,小将军放心渡河去也。”沈菡池偏头,向他微微一笑。待牵了驴的俊俏青年走远,老乞丐没瞎的那只眼里流下一行浊泪,又哭又笑,喃喃道:“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远远躲在一旁麦堆旁的两个稚童面面相觑。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二丫,老头是不是疯了呀?”“不晓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