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耽美小说 - 将相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但也不能一力断了城内外的往来供应。干脆便只挑相熟的人进城,不料三日后,便是郡守认识的菜贩子在集上自爆了。

这些死士不但悍不畏死,且还有着改头换面的本事。

改头换面……

往日里的记忆全都涌上来了。

心不在焉的夜,关隽坐在车上,闲闲从面上揭下一个面具。

“恐奉议司议论……”

改头换面,并不是什么难事。

地宫的死士也许并不多,他们要做的事其实也简单,就是自爆几次以引得人人自危。这样,便是路有饿殍,众也人只敢躲在自家屋内,胆大的朝外扔些吃些,胆子小的,就一点点的看着那人饿死。便是白骨枯累,也无人敢上前去收尸。

百里郡失陷。

滁州卫据守春斐郡。

滁州的节度使叫兰文潜。据说于诗文之上并不大通,这三个郡的名字,却一个比一个好听。

圣上派虎威军增援。

这些事不过只发生在旦夕。

京师寻常官吏,除觉近日来往来京师的快骑多了,并不知未来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们。

最先辞官的是钟卿邵。

年轻时他也是圣上心腹,也经过临远候叛国宫变。如今他老了,只摘下朝冠来对圣上道,“圣上,下臣不中用了,若是年轻的时候,下臣必当身先士卒。”

圣上近来咳嗽的愈发厉害,他挥手叫钟卿邵退下。

“那下臣便当圣上恩准了。”

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第二日京师便没了钟家的影儿,就连钟毓的名字,也被垂询殿勾起了。

如今朝上并不谈这些,圣上只招了我们几个近臣,在垂询殿里议事。圣上终于铺开了堪舆图,这堪舆图与明大人留给我的差不离,却新的很。

第二日上朝,圣上依旧没什么精神。

海公公在旁念着我们头天晚上议出来的章程,无非是谁又致仕,谁又得高升。

如今不会再有如我初任兰台令时那样壮观的反对局面,现在谁登得越高,他们心里就越安:瞧,又一个傻子!

凤相也不大上朝了。

他告了病假。

承庆殿夜里的灯一直要亮到四更去,廊下候着的海公公,总说自己听到了圣上夜里的咳嗽声。

我府上的灯也要亮到四更了。

我把明大人给我的堪舆图带回了孟府,于布防调遣一事半点摸不着头绪,便总叫丁四平过来。

“那些天丒教弟子怎么办?”

他们抄完了经文,不肯开口,也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若有动作,你可担待得起?”

我总是心软,这很不好。

于敌人而言,便是给他们可趁之机。如今是他们没有动作,若有了动作,我又能如何防备呢?先前毫无准备,差点因为他们,将这条命交代在丹州。

我在外标上“沈长安”的名字,长安长安,也不知谁家父母,能有这般心胸格局。

如今我所祈愿,也不过是长安。

百姓长安。

盛世长安。

所惦念记挂之人,俱能长安。

“杀了吧。”

顿了顿,我道。

“去涪陵寺,多供些油灯,立好功德位。他们到底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要论对错,也是这世道的错。

丁四平应了。

我洗了很多次脸。

四月的京师,杨柳添了绿意,土地也有了生机。一切都该是暖的。

偏我身上总是一阵一阵的冷。

我很喜欢把脸埋在水里这个动作,当年我用这样的姿势来隔绝青衿的说教,如今也不知青衿在丹州如何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却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杀人。

一闭眼就似想到了卫栾的鹿rou,生rou浸在水中,浮着一层血沫,洗不干净——我搓着我的脸,总觉得脸上也飘了一层血沫似的,总也洗不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老孟该用去油的洗面奶了

第90章

五更更鼓响过,我换了衣服,打算去一趟相府。

丁四平在处理那些天丒教子弟,而赵汝还在涪陵寺里。

这是我第一次独身去找凤相。

如今相府已非往昔了,西门的小厮只去一禀,便径直带我往里头走,“凤老爷一直等着孟老爷呢。”

一百零八卷,我找了漂亮的木匣来封,一路捧着。

好像当年去礼部也是如此,我捧着装满了折子的奉议司木匣,跟着小厮一路,最后倒先见了凤相。

四月里桃花开得好,但凤相这处园子并不种桃花。

远远望出去,墙外红霞如云,愈发衬的墙内冷清了。奇花异草虽多,也不过白、绿两色。

而凤相也穿了一身浅碧的衫子,坐在白玉桌前。

“游新来了。”

白玉桌上摆了棋子,黑白两子,各领半壁江山。

“来下棋吧。”

“这是残局辩机,本相知道你今天过来,摆了一夜。”

引泉取走了我手里的匣子,凤相掠了一眼,“本相的事,向来也就游新当回事。”

我躬身入座。

“喝茶。”

引泉沏了茶,在我与凤相面前各摆了一杯。

“府里没了人气,已许久没得须尽欢了,这是翡山,味道也不错。”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圣上、六部与内阁奔走,朝中几位老臣接连致仕,倒是何大人老当益壮,自请带兵滁州。

只是,他虽有此雄心壮志,却没人敢举荐他。

一来滁州卫现在得了虎威军援助,颓势暂缓,又小胜了几仗,稍稍稳了稳人心。二来……何大人此举,虽忠君爱国,但有些不合时宜。朝中赵建南、云潞尚且安坐不动,大夏并非无将可用,他此举,简直是打了那些将军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何大人也往六部和内阁自荐过多次,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他。

忠君爱国没有错,但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便有错了。

我这惹人争议的兰台令忽然就成了热职,何大人来了几次,用的名义是薛芳的义父。

不仅仅何大人来过,两位皇子更是一天几次的来问孟老爷在不在,为着一视同仁,我谁都未曾见。

兰台旁那家茶庄换了匾额,尹川王亲赐“尽欢”二字,于是我再未去过。

窗外偶尔看得到楚意的影子,当年相府里极品难寻的须尽欢,今日已成了尽欢茶庄的上品。仔细一算,人事无常,也不过一年时间。

“翡山最讲究冲和,静照。”

我与凤相之间隔了一方棋盘,黑白两子。

凤相执杯浅笑,“感心内之澄明,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尘埃。放下心中杂务,你看这叶卷墨珠,待他三浮三沉——现下里温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