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耽美小说 - 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77

分卷阅读277

    这件事他也是计划了不止一年,挑在今年发动的原因,一方面是背后的暗中撺唆,另一方面,也是嘉佑皇帝的身子骨越来越差,眼看就要等不下去了。

有心算无心的结果,端王趁着万寿节人多忙乱,在各种仪式上充场面、守卫宫室的护军大批增加,瞅准了机会一举发动。灭了太子满门、囚禁了嘉佑皇帝,连重要的大臣也抓了一批,软硬兼施,逼着父皇给自己写传位诏书。事实上,他连传位诏书都拿到手了……

然后,就被翻盘了。

参与宫变策划的有元绍的人啊!元绍会出钱出力折腾一大通,最后把算计了凌玉城的人拱上位,然后让人家掉转头来打他么?特别是,端王殿下,以前还是凌玉城的旧主来的……

凌玉城一张张翻着手里的报告,抿唇不语。从报告上看,元绍一开始打的就是把人拱到离御座只有一步,然后梯子一抽,吧唧,让他摔个惨无可惨的主意。所以端王前脚发动宫变,北凉密谍们后脚就算着时间,把消息捅给了未曾进宫的几家勋贵和威望素著的大臣--这样的人并不好找,毕竟是万寿节,够资格的人除非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否则这时候谁不在宫里?

然而无论如何,端王的拼死一搏还是失败了。几家勋贵重臣联手,调兵勤王,离御座仅仅一步之遥的端王仓皇出奔。如果不是“忠心耿耿”的北凉密谍拉了他一把,他连仅以身免都不可能做到。

经此一役,太子、端王两败俱伤,连得几个年长的皇子都折了个干净。嘉佑皇帝又惊又气,当即病倒在床,驾崩之前的最后一道旨意,便是把皇位传给了剩余皇子当中,年纪最长、身体也还算是不错的安王。

信匣中最后的消息,是大虞上下,正在为十二岁的小皇帝张罗大婚--毕竟十二岁勉勉强强也可以大婚了,而一旦大婚,新帝理所当然便能亲政。朝野上下,也不用在太后垂帘摄政和重臣辅佐当中苦苦挣扎,日日吵得天翻地覆。

现在,文臣、勋贵、外戚,正在为十几年来最大的一个奖品勾心斗角,先帝的死因,端王的下落什么的,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

凌玉城静静闭了下眼。

……说实话,不是不感动的。

有一个人这样心心念念地想着你,念着你,因为你受到的委屈错待,就处心积虑去为你报复,即便,你根本没有向他开口。

哪怕这番动作他比你得益更多,哪怕这次行动的结果,实际上是他大业的基石又加上了一块。

至少,这一次插手宫变,代价是北凉安插在虞夏的密谍直接废了一半,剩下的人里也至少有一大半,少说要蛰伏两三年才能再次有所动作。

--作为一个皇帝,元绍待他,已经是非常、非常的好,好到他完全没有半点可以挑剔。哪怕是以皇帝对皇后而言,有哪一个皇后,可以得到皇帝在宫中的独宠?

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方才隔墙听到的动静,想到元绍在枕上耳边的低低私语,他就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铁爪攫住的错觉,哪怕是最轻最细的一个呼吸,也像是在往肺里灌入滚热的火炭。

……所以就这样吧,他会做好他自己的本分,用最大的努力,来报偿元绍从前以往直至今日的善待。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皇后。

至于别的,这样的心痛,他再也不想为同一个人尝到第二次。

一个匣子的大小有限,哪怕里面全都是写在薄纸上的蝇头小楷,全数看完也用不了太多工夫。凌玉城闭上匣盖,长吁了一口气的时候,元绍还在书案对面把玩着新得的新得的一套文玩,半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对上凌玉城终于从文卷中抬起的目光,他放下那个清澈如一泓碧水的笔洗,轻轻一笑:

“怎样?”

“……多谢陛下。”将不愉快的记忆压到心底,凌玉城毫无碍难地露出了浅淡的笑意,轻轻俯首。“这一下,陛下可算是把以前的旧帐,全都替臣讨回来了……”

“这才哪里到哪里?”将近一年的心血,其实说到底,也不过为了凌玉城这一句话。元绍一时间心怀舒畅,大笑起身:

“再过几天,还有个惊喜等着你呢!”

元绍承诺的“惊喜”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虞夏新皇派出的告哀使节倒是日夜兼程,飞奔到了北凉皇都。两国邦交所在,元绍也不免携了凌玉城素服临朝,接受虞夏报丧的国书,向远道而来的使节致以吊慰之意。

当年北凉起于草莽,一战覆灭大燕,虽然是威风赫赫,却实在已经无力南下。虞夏仓皇南奔逾二十年,君臣惊魂方定,也没有什么北上收复山河的心气。两国遂定盟结好,约为兄弟之邦,一国有丧,他国存问如仪,皇帝也会为对方国君素服举哀。

只不过虞夏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历来只有皇帝驾崩,才向北凉派遣使节报丧,北凉也只有接到正式的丧报才会遣使吊问。而北凉素来把皇帝和摄政掌国的太后同样看待,便是当年那位开国皇后,还有后来的太宗皇后薨逝,也是一模一样地向南朝遣使告哀,这就是两国礼仪的区别所在了。

接受南朝告哀的仪式也是相当隆重,比之朔望常朝,无论出席的人员数量还是仪仗队列都要更胜一筹。凌玉城和元绍并肩而坐,看着虞夏使者手捧书匣,从两排皂袍皂带,神色肃然的臣子当中走过,一步步踏上丹墀,神色间不自觉地便有了几分茫然。

因是与闻丧信,元绍按制将金冠换成了黑纱素冠,一身玄色暗纹窄袖袍服,腰间黑犀角带上挂了一柄长剑,此外别无配饰。凌玉城仍然是一身素日常穿的黑色戎装,腰悬长剑,这身衣服不管颜色还是纹饰都足够简单素净,哪怕在这种场合当素服穿,也没人能挑出理来。

告哀使节在阶下停步,自有礼部官员下殿接过书匣,返身上殿,在殿西特设的几案上将虞夏国书交给北凉左相,当着满殿臣僚朗朗诵读。国书骈四俪六,文辞华美,哪怕说的是国君丧信,也免不了满满都是粉饰之词,凌玉城侧耳细听,除了嘉佑皇帝天年已尽,龙驭上宾新帝泣血哀痛之外,竟是半点也听不出万寿节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变乱。

国书宣读已毕,立刻有礼部官员上前,跪请皇帝举哀。这等详细仪注凌玉城昨晚已经通盘读过,当时还忍不住笑了出来:喜怒哀乐从来都是发自内心,要礼官奏请了皇帝才能哭,说哭几声就得哭几声,这种事儿,怎一个可笑了得!然而事到临头,听元绍举手掩面,浩然长叹,他却没有半分笑场的心思,只默默地垂下了头去,落在别人眼里,肃然端正之外,别有一份难以言表的悲哀。

照着两国之间早已规定的仪注,五次举哀之后,礼部官员又跪请皇帝节哀。舍人引虞夏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