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别重逢的恋人
伏特加提着箱子上车的时候是被车内烟雾缭绕呛了个正着。他刚咳嗽一声，立马换来冷冷的一瞥。 多年小弟的经验让他瞬间get到此刻自家老大心情不佳，硬是闭上嘴把咳嗽吞了下去，憋得墨镜下的两眼通红，坐稳后又毕恭毕敬地汇报交易过程和结果。 汇报结束后得到没有目的地的开车指令，伏特加小心翼翼地偷瞄，就见一向以劳模著称的大哥正拨弄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姿态配上冷淡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大事。 手机的界面被分成两半，上边绿色的光点始终驻足在东大的实验室，下面的聊天框最后一条停留在他两小时之前回复的消息上。 琴酒又刷新了一遍，没有新消息，下一秒伏特加就听见香烟从盒子里抽出点燃的声音。 这根香烟完全燃尽之前，琴酒拨通了电话。 他原本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那些心虚的撒娇，但异于平常的沉默显昭着有意外之事发生。 “好久不见，琴酒，或者我应该叫你黑泽阵。” 手背青筋瞬间明显隆起，琴酒差点捏碎了手机，几乎咬牙切齿地点出对方身份：“赤、井、秀、一！”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顶替别人身份的爱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让人听不出来情绪，琴酒却冷笑道：“懦夫没有资格说话，叛徒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假的永远是假的。”赤井秀一说这话时，正坐在床边，手掌轻抚着莲昏睡的脸庞，眼底晦暗难辨，“莲已经全部想起来了，现在，是谁没有资格？” “……” 伏特加从听到赤井秀一那个名字开始，呼吸声就压到了最小。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空了的烟盒在自家大哥手里被揉成一团，又扔在脚下碾了又踩，不难想象被当成了谁的头。 电话挂断，伏特加只感觉漫天的杀气将自家大哥层层包裹，几乎让看的人都喘不上气来。 “去机场。”下一秒，他接到了新的指令。 一目莲见到从厨房出来的人时，二话不说便狠狠地一拳招呼在他脸上，赤井秀一完全没有反抗，身体因为惯性歪向被打的方向，硬生生地受下，紧咬着牙关发出闷哼。 一目莲愣了几秒，没想到真能打到，拳头一时间收了也不是，继续打又怎么也下不了手。 “饿了吗，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赤井秀一倒像个没事人，若无其事朝他笑了笑，好像有一半脸已经迅速微微红肿的不是本人一样。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了。我的手机呢？让我回去。”香味已经飘了出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咖喱饭，一目莲无动于衷，只觉得气闷，绷着脸伸出手讨要。 赤井秀一却像看不懂他意思一样，趁势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到餐厅，语气温和，不紧不慢，像是在包容不懂事的孩子：“吃完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本来还打算甩开手的一目莲听到这话后勉强压下气恼，跟着他来到餐厅。 桌上摆着两份咖喱饭，还有一瓶意料之外的黑麦威士忌。 “酒？”一目莲的眉头拧在一起，他掰开赤井秀一紧握的手指，质问道，“谁家晚餐咖喱饭配酒？” “久别重逢，不该庆祝喝杯酒吗？” 赤井秀一说这话时，语气仍旧温和，一目莲盯着他看，他坦然若素，面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良久，一目莲才笑起来，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难得的嘲弄：“好啊，那就庆祝庆祝。” 他没再说话，赤井秀一试图说两句，石沉大海后也跟着沉默下来，只静静地看着他一口咖喱饭，一口酒，把这五十度酒精当白开水喝。 饭吃到一半，赤井秀一伸手将酒杯拦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不再，低低的语气里泄出几分难掩的沉重：“别喝了。” 一目莲对镇定安眠的药物成分过敏，想要让他乖乖听话地呆在这里，睡过明天的计划时间，酒是赤井秀一所了解的最好选择，可他没想弄成现在这样。 对于一目莲，他总是抱有一点自信的天真，甚至还想着吃饭时能再和对方好好聊一聊。 但对方的举动彻彻底底地打破了根基于那些美好过往的幻想。 一目莲毫不在乎地挥开他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毫无征兆地将酒杯狠狠扔在地上。 赤井秀一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将一目莲护在怀里，摔在地上的碎片高高弹起，其中一片划破了他的手背，他浑然不在意，只想看看怀里的人有没有伤到，却在低头瞬间被猛然大力推开。 “别碰我！”一目莲低吼着，他脸颊绯红，连同脖颈一起，显然早就醉得不轻，此刻正不断地用手背擦拭眼泪。 赤井秀一的心也跟着那动作被碎片划伤，好像满腔血rou被剜挑一般，将淋漓爱恨都生生剥出来，顺着手背的鲜红滑落在地，了无音讯。 “赤井秀一……”一目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他看着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失望，是清楚一切意图后彻头彻尾被辜负的信任，“你他妈真是个混蛋！你是不是根本……根本没有心……”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哽咽了，于是收了声，醉酒的状态对他影响不小，他迷迷瞪瞪地呢喃着，把自己搞昏了头。 一目莲不再看对方，跌跌撞撞向玄关走去：“回……我要回家……” 但门打不开，他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又委屈得想哭了。 大力推开他，逃离他，背对着他哭泣的，他久别重逢的恋人。 赤井秀一想，他的的确确是搞砸了一切。 他曾经抛弃他又迟来的回到他身边，把对他毫无防备的人打晕，又为了明天傍晚捕抓琴酒的计划软禁他，不多遮拦的明谋，让他变成现在这样，肆意将这份宝贵的信任糟践，简直罪无可恕。 然而现在，这个罪无可恕的家伙却还在祈求着能得到一丝垂怜。 “莲。” 赤井秀一仰头轻呼他的名字，地上的碎渣刺破布料，深陷入皮rou中，他一声不吭，专注地凝望着眼前的人。 别离开我。 这无声的祈求仿佛传递了过去，被呼唤的人转过身来，眼里的茫然逐渐变得恍惚，他望着那双祖母绿的双眸，不确定地轻声说道： “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