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宿命难逃
这年暑假,我和宋植去了趟二郎神庙。 多年前,杨戬曾说以人间供奉作为彩礼给我,这六年来的顺风顺水,我不敢说与这毫无关系。 我曾无数次希望摆脱“差一点”的艰难宿命,却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 又一次站在二郎神庙前,我双手合十虔诚祈求,如果以今生的功德和这人间供奉为礼,可否允我来世做一阵风,常伴二郎身侧。 我曾一度以为所有的来生再续,只不过是今生无望的寥寥安慰,但我与二郎何其有幸,他可以等,而我愿意等。 想他来日重回这里,若遇清风拂面,那便是我将这世间的故事讲给他听。 人生漫长岁月,我看过易点点辅导小孩作业气到虚脱的搞笑名场面,看到了宋植逐渐成熟独立自主的过程,也察觉到了父母鬓角多出的白发。 杨戬离开的第十年,我的事业到达最辉煌的时候,以往许多经历被挖出来,那条微博置顶成为了最耐人寻味的信息。 易点点拿过我签售的画册跟我打趣:“姐妹儿,真的要等成王宝钏啊。” 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 我从她手里拿过画册,利落的签完名字,皮椅上一靠:“你见过这样有车有房有钱还能资助别人的王宝钏吗?” 先前全网说起这个梗我就想过,二郎不是那负心的薛平贵。 王宝钏为了薛平贵与家人决裂,可二郎却将我留在熟悉的世界最爱的家人身边; 薛平贵为王宝钏留下一堆累赘;二郎却极尽所能为我留下最好的条件。 或许,等待并不是原罪,关键在于等的人值不值得。 “行吧,你说的有理。”易点点帮我整理好画册,“好了好了,赶紧换衣服,还要去同学会呢。” 又是一年同学会,来来回回还是那些人,只是从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到了稳重成熟的而立之年。 我再一次见到了唐馨和唐铎,听说他们的孩子没有救回来,唐馨因为过度伤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保住,也难怪当年她的好朋友会那么生气的来指责我。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就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唐馨却提出要跟我单独聊聊。 我们远离人群,在房间外的草坪上,她的精神很不好,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 “对不起。”她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句没关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道不出,无论是霸凌还是抄袭,最艰难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救赎自己,数年前等待的道歉,如今也早觉得没什么意义。 “我想你也听说了,我过得很不好,或许这是报应,但我就是不甘心。”她突然抬头看向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还没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凭什么你过得那么好!就因为你是受害者?可我的孩子没了我也是受害者,凭什么凭什么……” 她骤然发难扑向我,可还没碰到就被另一股力挡开,来接我的宋植站在我身前:“女士,请你尊重我母亲!” “小可,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 易点点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们三个人瞬间就明白了,上前拉着我和宋植就走。 “艾小可!你不该有这样的人生!你应该跟我一样痛苦的过一辈子!” 总有些人,会将自己的错怪到别人的头上,会见不得别人生命里的光,因为经历了黑暗,所以想拖更多人堕入黑暗。 我没义务教她是非对错,但顾念最后一丝情分,我为她留下最后一句话: “也许,是我懂得原谅和放过。” 我不知道唐馨有没有听进去,后来的岁月我再没见过她,而我的日子也依然平淡。 之后的年月里,我送别了父母,和中医爷爷道别,看着朋友家庭美满,陪伴孩子走过人生重大节点。 甚至,送走了小天。 不久后,宋植在博士期间拿到了offer,工作确定后就将心上人带来我面前,跟我说这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孩儿,那是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和宋植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我和女孩儿的家人见了面,两家商定了结婚的诸多事宜,婚礼如期举行,那天是这对新人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我终于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可以一身轻松去找寻那个人。 岁月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或许是因为那深厚的福泽,也或许是顺遂如意的生活。 宋植办完婚礼就直接和新婚妻子去度蜜月,我则打点好自己,从抽屉最深处的首饰盒里拿出二郎留给我的东西:口琴。 他带走了我为他定制的口琴周边,却将真正的口琴留给了我。 而现在,我要物归原主。 口琴归他,他归我。 我开车独自前往二郎神庙,心中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在今天见面。 出发时天气尚可,可经过一段山路时,天边冷不丁的响起雷声,乌云迅速遮蔽日光,不知道的还以为魔礼红魔礼海又开伞拨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车子也熄了火,这是多年来我少有的倒霉时刻,心中倏然一紧,我立刻下车,只见闪电交错的层层乌云间,一道璀璨的光横穿雷电。 那是…… 杨戬吗? 心脏剧烈跳动,我不管不顾的向他跑去,一手拽下颈间佩戴的口琴用力掷向空中,口琴似有所感,如电影里一般散开金色的光圈。 那夺目的五色光芒停顿一秒后迅速向我靠近,这是跨越了两个次元,时隔数十年的重逢,我用尽全身力气奔向他。 我的二郎。 我终于等到他了。 一道闪电撕开乌云,惨白的光照亮了绚烂飞船上的男人,那俊逸潇洒的显圣真君,他用力推杆,飞船疾速驶来。 我努力伸长手臂想要触碰他,又一声轰鸣的雷声后,大地突然剧烈颤动,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旁边的山体不断滚落碎石,极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散开。 我来不及思考太多,因为那飞船已近在咫尺,又一阵距离的颤动后,我终于触及他的指尖。 然而…… “啊————” 脚下的山路突然裂开,我一个不防垂直下落,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随我跳了下来。 终究是逃不开的宿命。 他,留不住;我,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