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

    平良驼着背，垂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走进玄关。

    “阿一，是你吗？”原以为家里没人，没想到平良mama提前下班了，平良不得不勉强自己站得更像个人样。

    “是我，mama。”平良跟mama打了个招呼就想走，却又被叫住。

    “阿一啊，”平良低着头没看mama，但他知道mama现在是怎样一副担忧的表情，“那个，有人可能找到了清居，你看一下是不是。”

    平良只一眼，就确认了mama手机上的那个不是清居，即使同是短毛黑猫，金色瞳孔，但依然哪哪都不一样，“不是他。”

    “啊……”平良mama踌躇了一下，其实她也早看出来不是了，但还是想试一下，“阿一啊，我知道清居走失你很难过，但我们也找了几个月了，也许……也许你也会喜欢这只猫……”

    “不可能的，没有谁能替代他。”平良语气淡然得像在陈述“太阳从东边升起”这样的常理，随即弯了弯腰，“mama，我先回房了。”

    “……哎。”平良mama看着平良颓废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平良爸妈明显有什么想说的话，一直在互相暗地使眼色。

    “爸妈，你们要出差吗？”平良干脆自己开口了，“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在家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但平良的神情看着可一点也不像能自己好好过，平良mama很怕他们一走，平良就会在外面一直呆着直到找到清居为止。她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也，也好。我们看个电视吧，”平良爸爸为了缓和餐桌上这凝滞的气氛，自说自话地打开了电视，“今天桐岛说MBS出了个很好看的新剧来着……”

    “噢，是那个，叫《美丽的他》对吧，纱英今天也跟我说男主角特别美……”

    电视喧闹的声音响起，平良头也没抬，默默地把碗里的饭吃完，“我吃完了。”

    平良mama看着平良端着碗碟，走向厨房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声，转头看回电视，眼睛不由地一亮，“哇啊……”

    电视里，穿着银灰色新式和服，留着长偏分刘海的男主角在一群配角的众星捧月下出场了。他向穿着黑红色和服，带着网纱礼帽的女主角走去，特写的慢镜头里，明亮清透像猫眼一般的金色瞳孔流露出三分笑意，微翘的薄唇轻启，悦耳如圣歌般的声音响起——

    “是我，我回来了。”

    “啪嗒。”碗碟摔在地上碎落的声音。

    平良爸妈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平良，平良却直勾勾地盯着电视里的人，像触电了一般，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抽搐，眼睛亮得可怕，“清、清居……”

    “阿一，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们啊。”临出门，平良mama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真的没事，你们放心吧。”平良一改之前了无生气的样子，荣光焕发地说。可平良mama反而更担心了，这孩子自从前天看到电视剧中的男主角后，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变了个人，或者也没变，只是从一天到晚找猫改成了一天到晚追星。

    “相信阿一吧，他都这么大了。”平良爸爸拉着还想嘱咐的平良mama出了门。

    平良笑着跟爸妈挥手告别后马不停蹄地回了房间，坐在电脑前掐着时间刷新新晋偶像，也是热播剧《美丽的他》男主角——清居奏的社媒主页，把新更的美照右键保存了下来仔细观赏。

    “真美啊……”看着照片里闪闪发光的国王，平良的眼睛也跟着亮起了星星，他伸出手隔着屏幕抚摸照片上的脸，“清居……”

    美艳但疏离的偶像笑容，是平良没见过的清居，是每看一眼都会像被刺一刀，暴力又不讲道理，刺激又痛苦的，另一个维度的美。

    浓烈的感情如被打翻的酒桶，从平良的心脏翻滚至五脏六腑、四肢末梢、发丝毛孔。

    喜欢。

    好喜欢。

    喜欢得想死……

    下身克制不住地发热发烫，脑子也跟喝醉了一样晕眩，心脏跳得太快反而像静止了一般窒息。

    痛。

    好痛。

    痛得想死……

    清居是涂着毒药、藏着利刃的玫瑰花，越是想握紧越是被刺得满手血。

    可是有什么所谓呢？反正清居已经不要我了，我已经被驱逐出境了，我的罪已经是死刑了，所以何妨再痛一点，血流得再多一点呢？

    “清居……”平良自暴自弃地将手伸进裤子里掏出分身，像无可救药的瘾君子，不停喃喃着清居的名字快速撸动，在发泄的那一刻进入天堂，也同时堕入地狱。

    “……哇，皮肤真好，鼻子好高。”

    “睫毛也好长啊，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好看。”

    “我最爱他的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么纯正的金色，果然是混血吧……”

    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让闭目养神的清居不得不睁开眼，冷冷看向镜中给自己卸妆的两个化妆师，“请安静。”

    “对、对不起……”化妆师们连忙鞠躬道歉，不敢再说话。

    清居重新闭上眼还没到两秒，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清居。”

    休息时间就这么结束了，清居认命地睁开眼，“干嘛？”

    “一个好消息，”来人眉眼弯弯，笑得像个海狸，是清居的经纪人小山和希，“《美他》又入选大赏了，你还被提名了最佳男主。”

    “哦。”清居却兴致缺缺，他刚拍完一场夜戏，真的很累很困，只想赶紧卸完妆回家睡觉。

    “很累吧？”小山在清居旁边坐下，有些幸灾乐祸地偷笑道，“我都跟你说这部戏很难，让你不要无缝接的。”

    清居斜了小山一眼，都懒得反驳了，现在他身体的累都是当初赌气时脑子里进的水。

    “要不要休息一下？下周一的公益商演我去帮你推了吧，反正也没签合同。”

    也行，能休一天是一天，清居点点头。正好妆也卸完，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跟着小山出门。

    “嗯？怎么走这边？”走了好一会儿清居才发现小山带他走的不是最快去停车场的路。

    “还不是因为前两天安奈被私生跟踪的事，你最近爆火，那条路上都是你的粉丝。”小山给清居开车门，“甚至出现了一个可疑君，你的每场活动他都在，还是小心为好。”

    “可疑君？”

    “是啊，穿着黑色长风衣，带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就是那种经典的变态跟踪狂造型。”

    清居微微皱眉，怎么总觉得，这种打扮除了真的变态，还有一个人可能会穿……

    “你看，就是那个。”经过粉丝聚集的路段时，小山朝窗外指了指。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高个男人，像白纸上突兀的一道墨迹，默默地站在粉丝圈的外围，举着小型望远镜看向片场的方向。

    清居原本因困顿而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大，还没来得及细看，车就开远了。

    会是他吗？

    明明除了身形背影什么都没看到，但清居却觉得那人身上的气质莫名熟悉，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清居执意要从有粉丝的那条路进片场，果不其然，可疑君依然是同样的打扮，站在同样的位置。

    可隔着前面一堆激动的粉丝，清居也只能看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点脸都不露的脑袋，甚至在自己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可疑君还会畏畏缩缩地低头躲开。

    但清居却更确定了，是他吧？这个看一眼就能令自己恼火的男人，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诶？不取消了？你不想休息了吗？”小山惊讶地问。

    “公益活动，都答应了怎么好取消，就一天而已。”清居咬着咖啡的吸管，“不过，你要帮我做件事……”

    “哈？”听完清居要求的小山不可置信地皱起眉，“为什么？他可是可疑君诶！”

    “照做就是了。”清居不再解释，起身回到镜头前继续下一场戏的拍摄。

    周一的公益活动现场，粉丝们都在排队买票等候入场，小山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可疑的身影后，犹豫了下，还是朝他走去。

    “我，”可疑君跟着小山一路走到离舞台只有一米距离的最前排，局促不安地问，“我真的可以站这吗？我、我没有买VIP票……”

    “是的，你是我们选中的幸运粉丝，放心吧。”小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后就离开了，心里却很想立刻抓着清居问清楚他跟这个可疑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让自己给他换VIP位置！

    不过回到休息室，看到清居累得眼都睁不开了还要强撑着看台本，小山只能放弃追问，“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嗯。”清居喝了一口放凉的浓缩咖啡，被苦得直吐舌头，“真难喝。”

    小山给清居倒了杯清水，“难喝就别喝了。”

    清居皱着眉，还是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完了。不喝不行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地维持人形，再加上繁重的工作，清居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累，总也睡不饱。

    “清居先生，可以准备入场了。”

    “好。”清居刚站起身，却感觉大脑闪过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

    “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小山赶紧扶住清居，“我去跟主办方说，你别去了……”

    “不行！”清居异常固执地推开小山，金瞳亮得像着火。

    我好不容易等到那个混蛋来找我，我一定要完美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惊艳，让他后悔，让他好好地“仰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