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将军府之事
“小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回去的路上，宋尘安问道。 小丫鬟抬头看了看天，伸出大拇指，眯上了一只眼。 “未时啦。” “嗯，回府内给我更衣吧。” “呀，对了，差点儿忘了。” “好吃吗？” “好吃！”暖玉吃下最后一大口冰酪，满意地说。 “今晚要将此事讲于秦叔，听听他的看法。” “少爷，今晚秦公子也会来嘛......”暖玉的声音颇为娇羞。 “当然。”说着，宋尘安摸了摸她的头，“怎么？那么喜欢秦公子？” “没有......” 李佑笈目送美人离去，眼睛有些发直，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了，她才反应过来。 真是有一眼万年的感觉啊...... 系统，我想知道他是谁。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经验不够。”系统回到。 不是大哥.....通点儿人情呗，要不我又得四处问。 “不是给你黄金万两了么？” 您直接告诉我多省事，不然我可就一遍遍烦你咯。 系统沉默了几秒，竟然叹气了。 “唉，也罢，不是什么大事。” 紧接着，一页页信息出现在李佑笈眼前。 【宋尘安，男，24岁，汴京人，幼时丧母，吏部尚书宋言亭之子，宋家大公子。6岁习四书五经，8岁可背诵古诗百首，通晓音律，通读《春秋集注解》，成人之时，已精于纵横捭阖之术，写有论文九篇，其中，《政法新论》深受徽宗赏识。仕途一派光明之际，不幸于宣和一年患染眼疾，几近双目失明。】 【有挚友宣威大将军秦公望之子秦赴，藏山观居山道士孔达虚。】 【今日宋尘安将于酉时赴秦公望之宴，地点在汴京河西通道秦府。】 “你想去？自己想办法吧”系统说。 你这个系统真是，咋个人家的都是有求必应，唯独你好多阻碍，麻烦得很。 “老娘设定就是这样，要你管！”系统竟然变成了女声。 哈？是妹子？！那好说了，都是姐妹都是姐妹！我也不为难你啦。 “烦死了。”抛下这句话，向来沉稳的系统生气了，直接自己把自己关掉了。 宋尘安......李佑笈默念着他的名字。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就是个秦府宴会嘛，肯定有办法进去。 按照记忆中的历史，宣和二年，正是北宋和金海上结盟的一年，协议里金攻辽中京，而宋攻辽燕京。事成之后，燕云十六州归宋。宋需将本来献给辽的贡钱转给金，而辽的其余国土也归金。 当然，历史上好的一年也只有这一年了，这之后，北宋朝廷以为能轻易拿下辽，没曾想数十万大军因为腐败，士气不足，屡战屡败。再这之后，仅仅用了三年，北宋就从繁荣昌盛变为灭国。 真是可怜呐这个宋尘安，生在这个年代，实属不幸..... 但是，这一切和自己无关，李佑笈自我安慰道，自己的目的很简单，很单纯，管这么多干嘛。 推理一番，秦府的宴会大抵就是庆祝宋金结盟了，开战前的狂欢啊。 当然古人是不好意思狂欢的。 可，他们起码要看节目的吧？舞女嫚嫚，鼓乐齐鸣啊。 李佑笈有了点子，将最后的冰酪炫完，就上马出发了。她打算先去了解一个人，然后再去买一个人的一天。 酉时，太阳西落，淡淡余光映照着内城城门。 城门高十二，厚十八，铜钉染金，横竖九列，红木贵气，延内大开，哨兵持刀持戟两旁，屹立不动，唯留两名记员手捧竹简，挨个询问入城行人目的并留下信息。 小丫鬟暖玉很是害怕，以往都是公子自己出游或赴宴，如今他需要别人搀扶，自己这才能一道相伴，可谁知道这内城的守卫兵各个凶神恶煞，直让人牙齿打颤。 “此行目的？”记员问道。 “来赴宣威将军府宴。”宋尘安答，他已经换了一身青衣，腰饰白玉，束发青兰头簪，青纱半掩着双眸，手中握着象牙障面，扇坠为一颗田黄原子，脸庞因天色颇为冰霜。 “令牌何在？” 小丫鬟有些发抖地将一令牌递给记员，后者打量一番，随后作揖，二人便步入内城。 在宋尘安一行刚刚踏入将军府时，内城外有一支车马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马车华丽奢侈，连木窗上都镶有黄金丝线，车内有二人相对而坐，一人是李佑笈，另一人，则是大名鼎鼎的舞女楚月恩。 随行的还有四批马，上面分别坐着一个伴舞女，车马队的末尾，是一支扛着琵琶古筝的乐队。 记员拦下车马，往里一看，果真是楚月恩！ 他当下就唯唯诺诺地打开了车门，请李佑笈下车填册，李佑笈用她那练过的瘦金体在册子上写下姓名，成员人数，并递了回去，给记员使了一个眼神，然后转头悄声道： “美女jiejie，他可喜欢你了，能否赏他一绢丝巾？” 楚月恩颇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弱手从袖里抽出一淡粉丝巾，轻轻一丢，在空中飘了几秒，这才落到那记员的手中，后者立刻憨笑起来，没了那副冷淡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例行检查有无携带锋利之物，十几分钟后，早就被李佑笈行贿过的记员放这对人马入了内城。 车内，楚月恩打量着面前的李佑笈，颇有疑惑地问道。 “敢问侠女，为何易容？” “不想让我老爹找到，又要拉我回去学舞学琴，待在屋里好生无趣。”李佑笈通顺答出。 楚月恩娇笑一声，便继续问： “哈哈，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几个时辰前你来找我，我还当你是骗子呢。如不冒犯，敢问侠女家父是何人，怎有如此雄厚财力？” 李佑笈想都没想，便开口说： “李建林。” 楚月恩哦了一声，悄悄思索李家还能有这号人物。 “小女子才疏学浅，未曾耳闻过家父，汴京真是藏龙卧虎啊。”她感叹道。 李佑笈心说你要是听说过那就奇了怪了。 “家父做人向来低调，早年间靠商铺发了家，便想要回报于人，乐善好施，家中收留了许多可怜孩童，又因家父不喜朝政，所以从未买官。他是个好商人，就是对我过分严格了。” “听来真是尊敬的人呐，有其父便有其女，侠女你做人也真是豪爽，还能这般独立自由，我都很是羡慕呢。” “美女jiejie说笑了，我可不算自由呢。今朝想看看将军府的才子佳人们都是怎样，过了今晚，怕是又要被逮回家关紧闭咯。” “哈哈，那等你下次出来，记得来找我玩哦。” 李佑笈心想是我给的太多了吧姐妹。φ（゜▽゜＊） 随着马夫的一声吆喝，车队缓缓停在了将军府前。 仆人见状有些懵，赶忙翻看册子，心说没请这队人啊。 但见李佑笈下车，颇留意地将车门半掩，好让楚月恩那绝世容颜得以被人瞥见。 仆人忙问：“慢着慢着，阁下何人？受谁之邀？” “有失通报，抱歉啦，在下李佑笈，我们是秦公子悄悄安排的舞队，作为压轴节目来助兴的。” “原来是大公子的人啊！失敬失敬，不过这......” “您大可放心，秦公子的性格您还不了解吗，就喜欢惊喜，诺，我这里有个惊喜......”说着，李佑笈挑了下眉，示意着车内的楚月恩，后者将门缓缓推开，朝着他们这边婉儿一笑，直把几个仆人都看愣了。 “这是......楚月恩？！” 李佑笈笑着点点头。 “秦公子真是有心呐！还这般神通广大，快，快，蒋老三，蒋老四！赶紧安顿好李公子和楚姑娘。” 就这样，车队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将军府的后院，暂时于厢房内歇息。 李佑笈心中笑道，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代，人们的话反而更加可信，随便打听了几家店铺，便得知秦公望的大公子格外喜酒，酷爱给他父亲制造惊喜。这样看来，即便楚月恩的出现很是唐突，但想来那时众人已经醉醺醺了。 唯一让李佑笈担心的是对方是否会怀疑这是什么行刺活动，但鉴于楚月恩在汴京的名望，这种可能比较小。 将军府分为外中内和后院四层。宴会举办在中层的双层红木楼，上有一阁，专门用来赏月的。 宴亭内，已经落座了众人，宣威将军秦公望坐中间，其余客人左右排开，分别为：秦公望的心腹轻车都尉梁责，翰林学士孟子车，右谏议大夫吴参，协中大夫洪利云，及前任观文殿学士李守森，最后是尚书之子宋尘安。 “这个逆子，又跑去哪里了！”宣威将军愤愤道，随即饮下一大口酒。 “禀将军，公子他外出打猎了，此时应该要回来了.....”老仆说。 “唉，叫秦公子多于李老学习经书偏不，日后怎能文武双全啊。”孟子车摇起头。 “宋公子，家父近来如何啊？”吴参问道。 “朝政繁忙，身体无恙，感谢吴大夫的关心。”宋尘安作揖，小丫鬟暖玉也随公子做同样动作。 “侄儿，你这眼疾可有好转？”宣威将军问。 “已有改善了秦叔。” “那御史太医可不是弄虚作假之辈，宋公子放心，不至冬季，你眼疾就会痊愈啦。”洪利云说。 协中大夫话音刚落，众人就闻屋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从那马上跳下一硬朗青年，身高七尺九，生的浓眉大眼，豪迈中又有欢脱，像是青春和力量的完美结合，他将一豪猪头拎在手中，右手扶着玉剑柄，大步朝屋内走来。 “爹！孩儿来迟了。” “这逆子......”宣威将军虽然口气不减，但已经无了愤气，抬起眼瞧了瞧儿子手中的豪猪头，会意一笑，“用了几箭？” “两箭！”秦赴单膝跪地。 “哼！退步了啊。”将军不屑道。 “孩儿没有！”青年辩道，接着将猪头放置，从身后取出一条盘在一起的蛇，“一箭给了豪猪，一箭给了这长虫。当时这长虫阴险狡诈，竟趴伏在豪猪身后的草丛里，叫我发现，四米开外开弓射穿。” “哈哈哈哈哈！好！上席喝酒！”将军大笑道。 秦赴用力一抱拳，站起身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途中经过宋尘安，他停了下来。 “宋尘安！眼疾可好了！”青年高声道。 “看不清楚，倒是相隔十米就感受到秦兄的飒气了！”宋尘安同样高声回应道。 “哈哈哈！今晚可别想逃了，我要跟你不醉不休！”青年说着入席，一伸胳膊直接搂住了宋尘安，一旁的小丫鬟脸都通红了。 “暖玉，想不想我啊。”秦赴笑道。 “才不想......” “我这兄台可没给你坏差事吧，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哥，哥替你打他！” “公子才不会呢！就是整日都要听书，嗓子都说哑了......”暖玉又是辩解又是委屈。 “呵！真是个书呆子！”秦赴锤了宋尘安一拳，“人暖玉还小，正是玩的年纪，整日和你待在那书房读那些大道理，怕是要老十岁了！你下次想听书，找那臭道士去。” “孔兄近来在辟谷，不好打扰。”宋尘安说。 “我就知道，哼，臭道士，整天这修炼那修心的，上次我找他饮酒，门都不给我开！还没找他算账呢！” “行了行了。”将军打断道，“你这逆子话是真多。开席！” 众人一同动起筷子，吃饭之际连喝数碗酒，宋尘安虽是书生，但酒量甚佳，甚至远远超过了秦赴，别看秦赴英姿飒爽，能射箭能舞剑，酒量可是很差，两三杯就上脸，醉了之后就胡话连篇。 而今日这档，虽说是宴会，但席间颇有些压抑，主要是因为北宋和金海上合盟之事，在堂内的某几人心中，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老，您觉得这合盟之事，是吉是凶啊。”孟子车先问到。 “老夫不在朝内多年，是吉是凶，也难以立刻定论咯。”李老答。 “我觉得是吉。”洪利云插话道，“这金人虽说狡诈，但此番利益相同，可见诚意啊。” “哼，不管他是金人还是什么，只要能收回燕云失地，我都愿意！”将军放话道。 “我跟我老爹想的一样！”秦赴已经有些醉酒了。 “朝内近日凶论也有，有人言，朝廷亏了，那金兵借机屯势，将来反扑。”吴参摸摸山羊胡说。 “哼，这帮文臣，哪懂得兵法之道！”将军不屑，“侄儿，你怎么看，毕竟被圣上赏识，能辨利弊。” “小侄确有看法，只是怕得罪在座长辈。”宋尘安道。 “不怕！尽管讲来！”将军饮下黄酒，堂内渐渐沉默，都将目光看向宋尘安。 宋尘安依次作揖，随后在暖玉的搀扶下站起，走至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