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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与皆是那年阳明洞天的开山祖师一手创立,暗合阴阳八卦,却又与如今道家流派的普遍思潮有着明显的差别。五行为根,天地为基,洞悉日月草木,追求天人合一,方为“阳明”二字真正含义。秦无端诵到一半,苏锦打断他,言之凿凿道:“与师父教我的不同。”秦无端问:“如何不同?”苏锦道:“师兄所言皆是天地万物,性本善;师父教我的却为人欲无穷,性本恶。”阳明洞天各门虽常有交流切磋,苏锦作为谢凌唯一的徒弟,却鲜少露面。除却重大节日,几乎寸步不离清净峰。秦无端将那折扇杵在掌心,似乎不曾想到谢凌真的会如此。他思虑良多,道:“那他可曾告诉你,你练的不是?”“每每调息后四肢百骸甚为舒坦,也没有想那么多真假的问题了……师父说的,我都信了。”被忽视的程九歌插嘴道:“你以为凌霄剑谱是何物,为甚江湖人人向往?它以阳明剑法为基,被谢师伯改良精进,缩为九式剑谱。而阳明剑法最玄妙之处便在于因人而异,遇强则强,是精妙绝伦的剑术——如此改良之后,只会威力更强。群英会上一战,声震江湖,谁不想窥探其中一二。”他停顿后,复又解释道:“譬如,我师父妙手仁心,他的剑是慈悲剑;白英师兄儒雅温润,剑铭‘听松’;杨师兄凌厉端肃,他的剑名为‘观朴’,而谢师兄杀伐果断,他的凌霄剑……不见血不会归鞘。”苏锦恍然大悟道:“那些人上山,还说都是师父的仇家,他们不是为了剑谱么?”秦无端道:“不错,他们不仅要,还要。”苏锦第三次听闻这个名字了,他心有余悸地按住自身脉搏,程九歌把他的手抓回来说道:“步步生莲乃皇城暗卫习得的一种心法,以自身气血为引,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只是听闻练到最高境界时片叶飞花皆可夺人性命。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知为何名字起得如此有禅意了。”此言一出,三人皆缄口不语。谢凌来历成谜,传到后来什么皇亲国戚的说法都有。苏锦不曾听他提到许多过去,只知道他自小生长于金陵皇城内,而后又成了大内暗卫的首领。当朝□□早年曾是草莽绿林,后来靠谋略与胆识在乱世中起兵乃至最后登了大宝。他登基后对自己的江湖出身有一种矛盾的情绪,既要将他们打压,又要牢牢地掌控,才有了暗卫组织。那些人仿佛傀儡,有自己的训练体系,每一个都武功奇高。他们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维系江湖与庙堂,不让武林中人再有接触政务的机会。如此一来,维护着又打压着的欣欣向荣,转眼也快要百年。一派心照不宣的和谐局面被谢凌出走打破。从那时起,皇宫内少了个保驾护航的高手,江湖上却多了一个凌霄剑。他研习各家长处,又继承了开朝以来历任暗卫首领的功法,将步步生莲与阳明剑法结合,自创凌霄剑谱,运用得登峰造极。也是在他初绽锋芒之后,江湖才开始向往起了暗卫的武功。“毕竟归根结底,皇城本身已是一个不可捉摸的秘密,谢师伯带着这个秘密走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纵使胜不了他,也想要窥探一二。”秦无端言毕,眉梢一挑,意图所指地看向苏锦。如今谢凌一死,朝廷尚未追溯,其他武林各派蠢蠢欲动。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谢凌还有个关门弟子,能背下全篇,这可怎么了得。程九歌将他的手松开,平静道:“不碍事。此前你受过内伤应该服了药,现下已经痊愈了。为防以后不受控制,我会给你调理。”事情发展至此,看上去仿佛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的对症。秦无端和程九歌俱是松了口气,只觉祸不单行。苏锦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道:“如若我练的真是邪功,那……一共七重,我已经练到第五重,若要从头来过,是不是要废掉才能——”秦无端一掌拍在他头顶:“你在想什么?”苏锦道:“我入阳明的确是当年无路可走,但不是要来学这些乱七八糟的邪功的!”秦无端一脸的无言以对,叹息道:“这不是邪功,只是路子和凌霄诀不同。武学从来没有正邪之分,你在谢师伯门下这十二年,到底怎么学的?”他到底还是十分单纯,认为世界非黑即白,中间横亘着一道分明的界限。他认为谢凌从大内到了会稽,便是改邪归正,唐青崖救他之后又杀了同门,原本的善人形象立刻蒙尘。判断的标准实在简单,他这番话令秦无端着实刮目相看。见苏锦仿佛受到极大的打击,秦无端安慰他道:“你要这么想,现今无论名门正派还是那些杂鱼行脚,都想得到步步生莲。他们不敢去大内,全部都押在了谢师伯——以后会是你身上,强者人人追逐,这又怎么会是邪功?”苏锦道:“可你刚才说气血为引,经脉逆行。我只在师父的指导下练过一些稀松的剑法,此次在临安居然出手便是人命,我……”秦无端道:“你要废掉全身修为从头再来,我不拦你。但先说好,步步生莲只是一套心法,谢师伯教你的剑术都是他呕心沥血的集大成。至于你习得最后结果如何,成为一流高手或者走火入魔,统统都成事在人,勿怪到武学上。”自认识秦无端起,他便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严肃起来却极有庄白英在世时的风范,令人无法再放肆。苏锦垂下眼:“师兄教训的是。”秦无端暗中翻了个白眼,打完一巴掌又给一颗枣:“现在师门就剩咱们三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其他弟子多半也隐姓埋名了。与其在这纠结那什么正道邪功,不如赶紧振作起来,把谁人惹了阳明这件事调查清楚!”却说的极是。苏锦头次下山险些弄得人仰马翻,又遭到大变,适才终于捡回了理智。他天资聪颖又通透,秦无端一语点破,立刻回转过来。此时清净峰上月色朦胧,若不是刚结束一场厮杀,苏锦甚至会认为回到了从前。他站起来将静心苑大堂的门掩上。“方才小师叔对我提到了‘桃花坞’,我想去洞庭。”程九歌道:“你一个人去?”苏锦颔首道:“那些人鱼龙混杂,打着的旗号是我师父与他们有各样世仇,如此杀上来的。其中之一的牵线人是桃花坞主‘黑雀’,我想,至少从她身上能找到一些线索。”秦无端拊掌道:“小师弟说的有道理,我在临安的几日也听到了些许风声。起先是当江湖八卦听的,而后细细想来,却是暗藏诸多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