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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暮言怔住,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女人紧紧抱在怀中,他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刚才女人的呼喊--他很确定现在自己很清醒,绝对不会误听伴随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名字。动了动手指,简暮言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动,便抬手将还在哭泣的女人轻轻推开,嗓子十分干涩沙哑,“抱歉,女士,我想您是认错人了。”女人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哭花,她甚至顾不得去擦拭一下,满脸是错愕惶恐的神情,“裴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mama啊!”接下来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女人按铃叫来了主治医生,一堆人急忙赶来对着简暮言进行各种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车祸让他大脑有所损伤,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暂时性失忆--虽说是暂时,但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医生也说不准。整个过程简暮言一直很安静,无论做身体检查还是精神坚检查都配合得很好。等到医生宣布他失忆了这样的结果时,简慕言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而女人坚持声称他是许裴之,医生也没有提出质疑,只能证明了一件事--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等医生全部离开病房后,面对着一脸担忧的女人,简暮言提出了一个小要求--小而精致的化妆镜,照出男子清俊非凡的容颜。简暮言好歹在娱乐圈也混了六七年,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容貌会让他也略微吃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五官精致看得出是遗传了女人的容貌,薄唇轻抿,整个人清俊文弱却并不显得女气,乌黑的碎发搭在额上,有几缕甚至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那双黑眸仿佛堪透万物后的淡漠神情,透着微而清浅的倦意。这张脸……绝对不是外貌平凡的自己。想起落地时汽车发生的爆炸,在那样的大火中实在不可能让他如今这般安然无恙。而他现在确实还活着,只不过……望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面孔,简暮言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穆云澜信奉佛教,常给他讲佛经。受穆云澜影响,简暮言一直都相信着,人都是有灵魂的,人死后灵魂会得到重生,所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他是因车祸而死去,灵魂重生在了这个青年身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青年呢?也像他一样重生在了别人身上,还是……真的就这样死去了?“裴之,失去记忆不要紧,mama会一直陪着你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简暮言一下子回过神来,面前自称为是他母亲的女人望着他,明明眼里还噙着担忧的泪水,却温柔地安慰着他。简暮言心里微微一黯,这样的温暖,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了。而穆云澜所给与他的温柔,实在比不过她棍棒带来的痛来的刻骨铭心。“唔……”脑袋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简暮言不禁抬手揉了揉额头,放下来时目光不由被这只手所吸引。手指修长骨节清瘦,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这样一双手,的确不可能是年逾四十的中年人会有的。他果然代替了别人吗。那原主呢,是因车祸死去,还是俯身在了他原来的身体上?忆记坠落山崖那一幕,简慕言心口一窒,让旁边的女人拿手机给他。对方嘴唇翕动似想说劝抚让他好好休息的话,迟疑了下,还是拿给了他,“你的手机已经坏了,回头给你买个新的好吗。你先用mama的。”简暮言打开手机联上网,入目所及的头条新闻,便是他前不久因车祸意外去世。……果然,坠崖后紧接着发生大爆炸,实在无法让人从中幸免于难。简慕言心中一黯,对代替他死去的原主充满着歉疚。手里握着的手机忽然被轻轻抽走,抬眸看到许母神情满是担忧地望着他,“裴之,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傻事了……好好活下去,好吗。”恳求的话语似乎藏着不能明说的忧虑,简慕言想去刚醒来时候对方说他是出了车祸,看样子,车祸的真相还另有隐情。而对方说的“活下去”几个字,却正戳中他的心口。活下去……一想到自己不用笼罩在随时发病的灰色阴影下,不用为不久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迈向死亡而恐惧。只要一想到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连呼吸都不由地急促起来,手指在微微发抖--即使成为别人的替身也好,他也想无所畏惧地活下去!决定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抬头时简暮言已然收敛了所有情绪,对着女人温和地笑了笑,“恩,谢谢妈。”既然代替了别人活下去的同时,他也会承担相应的义务。许母惊讶地捂住嘴,喜悦的眼泪夺眶而出,“裴之!”抓着他的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简暮言不知道只是一句称呼,为何她忽然这么激动,不过看样子他性格的转变对对方来说是一件好事,便只是轻拍着许母的手,有些生硬地安慰,“我没事了,您放心……”“小之!”一声低沉而磁性的呼唤传入耳里,简暮言侧头望去,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俊朗男人,与简暮言对视时男人严峻的脸色缓和下来,冲着他点点头,欣慰道,“小之,你醒了。”声音里不加掩饰的关心以及与自己五分相似的容貌让简暮言猜测与他的关系,而女人略带责备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裴章!你弟弟出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抱歉小之,”许裴章走进病房站在简暮言床前,歉意地摸摸简暮言的头发,“我接到妈打来的电话立刻推掉了商谈赶回来,毕竟是从美国回来,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还好你没事。”看来这俩兄弟的感情还不错,不过简暮言没忘记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失忆”的状态,抬眼疑惑地看向女人。女人含泪对许裴章述说了整个事情的原委。让简暮言出乎意料的是听到他失忆,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震惊错愕,在听母亲哭诉的过程中一直很冷静,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一眼简暮言,等到将她安慰好后,许裴章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简暮言明显感觉到那声叹气中包含着一丝如释重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对方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笑了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以前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妈说刚才医生给你做的各项检查除了你失忆外其他都很正常。能够摆脱抑郁症的困扰,失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简暮言直觉并不是那么简单,想要出声询问,然而对方却是不愿多说的神情,安慰着疲惫的母亲送她去休息。临出门的时候,他脚步微顿,背对着病床上的简慕言,宛若自言自语般低低说了句“裴之,不要恨大哥……我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