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摧枯拉朽
淡红的血光最初只像天空上的一层乌云,当这朵乌云从天空铺呈开来以后,太阳不见了,金色的光芒被血色的光芒所取代，皎洁的白雪出现点点乌黑。倏忽，乌云乍然溅射,血光一跃而下，将群山彻底笼罩。当这一异象出现于阿尔索特群山之际，住在周围的人都被惊动了。家养的猫狗最先嗅到不祥的气息,焦躁不安,争相奔走。紧接着，行人驻足于街道,仰头看着血光闪烁的方向，议论纷纷；随后,街道角落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可那里除了暗影,分明什么也没有；最后，这个紧邻群山的小村庄中仅有的教堂打开了大门，神父从教堂中走出来。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出了仿佛呻吟的喃喃低语：“我的神啊……那是天灾！我要向总教会求援！”群山之外,一切都是插曲。此刻真正直面威胁的只有群山之中的众人。当血色层层铺洒而下，将世界染成一片肃杀之红时，惊恐的质问一下穿透山路，响在席歌和莱茵耳朵旁边。“天啊，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奇迹之湖！奇迹之湖的颜色变了！”“我……我感觉有点晕,这是高原反应吗？”山中的声音此起彼伏，乘风来到山顶。莱茵眉头跳了一跳。他走到山崖边沿，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透过重重山峰，他基本辨认出了人群的聚集地。随后，他抬手朝那里一指。大量的水流出现在天空之中，成了一块块晃荡的水云，从天空慢慢飘落下去，飘到人群的周围，彼此接触，互相融合，形成了一圈保护屏障。这魔幻的一幕究竟在人群之中引起了多大的惊恐，莱茵就不知道了。做完了这件事情以后，他再度将目光集中在前方血色圆圈上。山顶位置，席歌彻底不打算走了。他将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感觉着自血色光芒中传来的引力，这种引力正试图勾动他体内的血能。席歌侧头问莱茵：“这个情况有听说过吗？”莱茵摇头：“没有，四位亲王存在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于冒犯他们，这种被安置在堡垒上的机关也更不可能被激活。”席歌闲适道：“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种依附于堡垒上的机关只要打破堡垒，必然中止。”谈话之间，血色光芒坚持不懈，偏偏勾来勾去，都不能勾动他身体里的血海。席歌被勾得有点不耐烦了。他索性帮了对方一把，一个动念，体内鲜血霎时翻滚。翻滚起来的鲜血没有被血光勾走，相反，它们如同于沉睡之中被惊醒的鲨鳄，一抹脸露出獠牙，将胆敢挑衅自己的血光鲸吞蛇吸，一口吞噬！笼罩于这片地域的血光顿时变淡。在席歌从山顶上方走到山顶周边的一整个过程中，也没有血光重新涌上来。吃够了亏的它们安静如鸡地分散在别的群山别处，默默吸纳其余地方的血液能量。就在这个过程之中，席歌几步来到了悬崖边上。金圈变成了血泉，云海翻成了血海。席歌抬起了手，他准备使用自己的力量，可当时间力量刚刚出现在他掌心的时候，他心头忽然一动。此时此刻，相较于时间的力量，或许另一种力量更为好用……他暂停手中的动作，转而对莱茵说：“皮皮，你试过在一个固定大小的空间里，加入无穷的血能吗？”莱茵猜到了席歌的想法：“你是想说？”席歌：“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说着，牵起了莱茵的手。默契使两人心意相通。莱茵顺势而为。天空之中的水汽聚合一处，又遇冷而凝结，渐渐变成一根宛如标枪的冰晶长枪。面对这根冰晶长枪，席歌和莱茵一同使用天赋，将越来越多的血能注入其中。最初当然有所阻碍，伴随着莱茵加诸于其中的越来越多的血能，悬浮空中的冰枪摇摇欲坠，渐渐维持不住形体，似乎将要破碎。但是同一时间，同样注入血能的席歌不止增加冰枪蕴含的力量，他还将其中一部分的血能用于重复着对龟裂的冰枪塑形修复。悬浮空中的冰晶标枪就在两者的共同力下渐渐改变。它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锋利。通过血能cao纵这只冰枪的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力量的沉重。改变的并不只有标枪。在标枪吸收席歌和莱茵的血能的时候，血色圆圈也正吸收着群山的血能。山中除了席歌和莱茵，以及暂时被莱茵保护起来的旅客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动物，这些动物完全无法抵抗血色光芒的侵袭，一道道血流从群山各处飞向天空，投入血色圆圈之中，血光迸溅，一道道血色纹路同时在血色圆圈之上游走，空气之中已经不止弥漫出山雨欲来的不祥气息了，它变得更加沉重，更加恐怖，如同蠢蠢欲动的暴食之兽，咆哮着要冲上前来。席歌和莱茵都感觉到清晰的力量凝聚自己身前。他们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标枪之中。两种力量宛如螺旋，纠缠着改变冰晶标枪的形态与本质。悬浮于空中的冰枪从晶莹变成浑浊，又从浑浊恢复晶莹，重新变成晶莹的那一时刻，它隐没入天空之中，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如同弓手挽弓劲射，如同神明持枪投掷。冰晶标枪抢先于血色圆圈，先一步将力量彻底积攒，在它撞击到血色圆圈的同一时刻，只充能成功一半的血色圆圈被迫提前发动自己的攻击！一道无形的震动传遍群山，仿佛是一阵飓风吹过山野，群山之中，草摧树倒，大雪纷纷溅落，山峦轰隆震荡，而这些不过是血色圆圈力量的余波！血色圆圈真正的力量直冲席歌和莱茵。浓重的血光变成了黑光，黑光照耀在席歌和莱茵所站着的山体上方，将坚硬的山石也消抹融化。可惜山石可以消抹，席歌和莱茵不能消抹。两人不动。环绕身体的血能自发地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圈屏障，挡在了黑光之前。照耀的黑光无法破坏两人的防御，而刺在血色圆圈上的标枪又有建树！云海之中，只听一道玻璃碎裂的“哗啦”声音，标挺立在血色圆圈上方的标枪枪尖之下，细细的裂纹出现，随即，一片暗红色的碎片，突兀从血色圆圈之中掉入云海。这个碎片的掉落，让照耀着席歌和莱茵的黑光也跟着明灭一阵。下一秒，整个血色圆圈都颤抖起来了！悬浮于天空的血色圆圈发生了剧烈的振荡，引得其下云海翻涌，翻涌的云海之中，越来越多的血色碎片从圆圈之上崩裂出来，大多掉落山间，还有一些在席卷的劲风之中被倒卷起来，直吹席歌和莱茵方向。惊呼再度响起。这一次，惊呼并非出现在山林之中，而是出现在血色圆圈之中！标枪此时再度行动。这一只满蕴席歌和莱茵血能的长枪在最初的直刺之中，并没有耗尽力量，那只是一切的开始！它携带雷霆之威碰触到血色圆圈，蕴藏在它体内的力量也源源不绝的涌入这座堡垒之中。堡垒自相碰的那一刻开始，就不间断地承受来自标枪的力量，如今终于到了临界的那一点。裂纹已不只出现在堡垒的表面，更出现在堡垒的内部。当从堡垒上掉落的血色碎片多到一定程度的那一刻，堡垒骤然开裂，大约三分之一的血色圆圈失去了浮空能力，出现坍塌情况，从云海之上坠落到云海之下，拖拽着余下的三分之二部分也跟着下滑一段距离。奇迹之湖在天空碎裂了。露出了湖面之下的内部。米罗的堡垒内部彻底出现在席歌和莱茵的视线的之中，藏在堡垒之内的五位公爵当然也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两方隔空对视。没有了堡垒做屏障，最后的依仗也被彻底毁去，甚至没能带给一丝伤痕。这些在亲王的威压之中生存了无数年的公爵瞬间崩溃了。他们已经遗忘了蕴含于自己身体里头的强大力量，如果相比莱茵和席歌的力量，也许他们的力量确实不算强大。五位公爵在坍塌之中大喊哀求：“不，大人，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我们只是——我们并非蓄意挑衅您的！我们愿意从此臣服在您的脚下，听从您的号令，永远尊奉您为我们的主人！”太迟了。莱茵抬起手。大量的水流在山间汇聚，自下而上冲击血色红圈！这来势汹汹的大水冲垮了血色红圈的最后力量。血色红圈彻底被卷入大水之中，被大水切割得支零破碎，在堡垒之中的五位公爵想要从堡垒之中脱离，但是自四面涌入的大水淹没了一切，无情的洪流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在五位公爵濒死的呼喊之中，大水卷着被彻底切割了的堡垒，从天空一泻而下。笼罩着群山的血光消失了，悬浮于空中的“奇迹之湖”也坠落在地。现在只剩落到山涧的水流，还发出不绝于耳的轰隆之声。这声音之中，席歌转了个身，对空荡荡的周围说：“还有谁在这里，现在不出来还等着我请你们出来吗？”他声音方才落下。一道身影，两道身影……一共四道身影，一同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是深渊以外黑暗世界仅余的四位公爵了，也是在之前雨夜之中表明态度，想要祈求莱茵原谅，尊奉莱茵为新的统治者的四个人。那一夜九位公爵分成两个立场，不欢而散，其余五位公爵来阿尔索特群山掌握米罗的堡垒，这四位公爵则抓紧寻找莱茵的踪迹。两方人马都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但大概两方都没有想到，席歌和莱茵竟然一路闲逛，就不早不晚，刚刚好逛到了阿尔索特群山里头，撞见了五位公爵的阴谋诡计。大概这就是天命之主吧。四位公爵在席歌和莱茵面前单膝跪下。他们垂下头颅，无比驯服，不敢做任何引起误会的事情，他们谦卑而惶恐：“两位阁下，请原谅我们的笨拙与愚钝，我们并非可疑跟踪您们，我们只是想找一个时间向您二位献上忠诚，请求您接收我们。”他们说罢，又对莱茵说：“莱茵阁下，请您原谅过去的我们，那时候我们遵从原本主人的命令，对您有所冒犯，我们祈求您能够原谅我们。”说完了这些，四位公爵就收了声。未知最为折磨，等待最让人恐惧。无尽的恐惧之中，他们等待来自两位亲王的宣判。莱茵做出了宣判。他没有接受这些人的效忠，但他选择宽恕这些曾经围攻过自己的人。血的偿还如今已经足够，接下去，他只想沉浸在更重要的事情之中。他说：“好了，你们可以起来了，我不会再去找你们，你们也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说着，他看向席歌，他对席歌说：“我们走吧？”席歌也准备走了，但他才走两步，又听见了来自山底下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游客传出来的……等等，这不会是没完没了了吧……席歌不免看了一眼莱茵。莱茵也听见了。莱茵通过天赋能力，将精神藏在水汽之中，一路延伸出去，看见了声音的真面目：山道之上，四个人正在飞速朝山顶赶来，他们带着长枪、弓箭、权杖等武器，他们身上都有浓烈的光明力量……探出去的触角收回来。莱茵对席歌说：“教会的人。”预感还真的应验了！席歌觉得自己的预感应验了很多次。他就很郁闷：“明明特意找了个看起来就没人的地方过两人世界，怎么大家还是约好了一起往这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