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书斋 - 耽美小说 - 奉天往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29

    画满了竹子。

刘国卿一听有门儿,伪装的镇静霎时粉碎成末,迭声道:“您有法子?”

我瞪起了溜溜的眼珠子,老祖宗瞧着一乐,说道:“你当我这里的宝贝是什么?市井凡夫为那劳什子的阿堵物日日庸碌,夜夜奔波,多少腌臜事由它而起,偏偏无人看得透。贪念一起,心便黑了,整个人臭不可闻。一个人如此,两个人如此,人人如此,真可谓臭味相投!”

我忿然不满道:“你可别忘了,你这儿的金银珠宝可还有我的一份儿。”

老祖宗笑道:“最不值钱的,你们一个个儿都当它是个宝,真正的宝贝却瞧不见。”

说话间,不知他碰了何处,四面墙有三面忽悠一转,俨然是另一个房间了。这房间陈设未变,乃是我与他共饮的地方。桌上尚摆三杯两盏,烛台却换成了鹅蛋大的夜明珠,照得房间如在水底,泛出粼粼绿光。

犹记醉颜酡的滋味,但我现在实在没心情馋酒。挨着榻边坐下,将全身的重量依托在刘国卿肩膀上,也没好受许多。老祖宗说话带着古人的絮叨,令人不很耐烦,我皱着眉头,捂着肚子,直截了当道:“你再废话,它都足月了。”

老祖宗道:“在你腹内,它长不到足月,便会化成死胎;你也会为它累得气少体虚,短了寿数。幸而我这宝贝,倒可一试。”

说罢,桌案上的夜明珠应声闪烁,从中分离出点点如星斑汇集的银河,飘带般缠绕住他的手掌。这光点似有灵性,在掌间自在飘逸的舞动,似气非气,似土非土,甚是精妙。

“这是……?”

老祖宗说话办事都带着玩世不恭,此刻面容却渐渐严肃,说道:“‘彭祖乃今已久特闻’,此话你们应当熟知,可曾想过为何?”

刘国卿道:“<黄帝内经>中有云,‘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晚辈以为,是上古之人修习内功之法,练气所致,彭祖大抵亦是如此。”

我说道:“别整些虚头巴脑的,”又对磨磨唧唧的祖宗大人道,“你手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盘古的精魄。”他一笑,那飘带腾空而起,好似仙女的披帛,漓落花粉似的光斑。

我们皆仰头望向那条东西轻款腰身,正是个有自我意识的模样。有些碎末掉在头顶、肩上,只觉暖融融的,身体霎时轻快了不少。

“精魄?是灵魂吗?”

“……盘古大神死后,精魄化而为人,分五氏:伏羲氏、女娲氏、燧人氏、有巢氏、神农氏,便是后人所称的‘上古之人’。古今多少人乞求长生不老药,却不知人生而不平等,即便帝王将相,也不过是女娲甩的泥巴,焉能岁比大椿?后来五氏灭,人昌,只余我伏羲一脉,奉命守着残余的精魄,寸步不得离。惜哉千万年人神杂融,早失了上古血脉之纯粹。到了今天,也就是你能让我觉着亲近些。”

许久没人言语,皆在消化这番“神话”。我却想到:既然是“奉命”守着精魄,说明这东西不可外露,更不提给人了,又怎会轻易便宜我?

便问了。老祖宗道:“我说或可一试,自是要与你们讲明利害。固守精魄一事,逾今已久,稍加变通,也无不可。精魄不仅可让人起死回生,更是糅合了上古之力的精华,几乎使人长生不老。将精魄封存在胎儿体内,全无坏处。但它体内既有精魄,便不得踏出这洞府一步!”

我张了张嘴,与刘国卿对视一眼,均哑口无言。

不试,它便死了;试了,便困在这一方小天地,做个井底之蛙,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时,彭答瑞忽然道:“你不过是想要个作伴儿的。”

“不错,时间过得太慢,日子不好打发,有个小家伙,兹由我悉心教导……”

刘国卿低下头,苦笑着与我道:“你说咱俩是不是命里注定留不住孩子?安喜是……安乐也是……”

我别过眼去,眼眶微红。别说安喜,就连依宁他们仨,我也没留住。

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执念越深,攥得越紧,留的越少。

老祖宗道:“此事还得你们自己商议,并不强迫。”

我没接话,反是转了话题道:“这么长的功夫,浅井他们大概在往外运宝贝了,你就这么眼看着他们掏你家底儿?”

语锋带着迁怒,却字字珠玑。老祖宗宽宏一笑,说道:“此间由‘息壤’所筑。息壤见水即长,我则擅控水,可使它不断更改生长的方向。那些蛮族小童现在正兜圈子呢。”

我实在无法将“蛮族小童”与浅井画上等号。既然此刻没有性命之忧,又脱离了日本人的掌控,便说道:“那我现在要是出去,它——孩子——是不是还能有一线生机?”

失了精魄的夜明珠不复初时明亮,幽幽地在每个人脸上映出悚然的绿光。其实我知道这话问得蠢,已经违背生理本身的诞生,无法在世间立足,唯有此隅或可偏安。

刘国卿呐呐道:“总不忍心……不让它活啊……”

我转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它活了,却只能困在这里,这你就忍心了?”

他闭上眼睛,眼角氲出一抹潮气,睫毛根根根挺立,轻声道:“知道它在,就有个念想……依舸,这是咱俩的孩子……”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我和刘国卿的孩子。

相顾无言。肚子已停留在一个临界点,并不继续长大了。身上只觉得轻省,却是做决定的时候。小腹尖锐地痛起来,是个尚能忍受的程度。我盯着精魄织成的翩跹飘带,想了一会儿,说道:“活着吧,还是活着好。”

刘国卿的眼里迸发出光彩,不过转瞬即逝。我指着肚子,对看戏的祖宗道:“它不长了,我肚子疼得很,它大概已经死了。”

说完喘了两口气。大概是它体型太小的缘故,竟是极为通畅往下滑。我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宽衣解带,只撵他们出去,然而除了彭答瑞,其他都不动。一个道:“精魄需要我做媒介转移到小家伙身上。”另一个则说:“安喜出生的时候我没赶上,这回我定要陪着你。”

我累得慌,头脑也有些不清醒。模模糊糊只听得一句“矫情”,没来得及回嘴,只觉身体暖洋洋的,像泡在了温泉里,一根指头都懒得动弹。有什么东西渐渐从体内剥离。五脏六腑没了质感,身体空空荡荡,如同飞鸟的羽毛,中空外软,不蔓不枝。

眼前绿光大盛,下一刻蓦然惊醒,一团小娃娃赖赖唧唧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无人,丢上来就蹽...

☆、第二百章(第二卷·完)

刘国卿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姿势颇不自在。我先往娃娃的下半身扫过去,见没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