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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清晰可见,手上纠纠缠缠的,一团黑色的丝,在夜光中发着幽蓝的光泽,分明是一把女人的长发!9、“哇!”王子进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声尖叫起来,一下从柴草堆里跳了出来,拼命的甩着自己的手。可是那长发竟如海藻般纠缠着他,怎么甩也甩不脱。正在慌乱间,只见柴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拿着一柄闪亮的斧子冲了进来。“救,救我啊!”王子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人虽然凶恶可怕,总比死人要好。“你!”那冲进来的人正是黄大,见王子进的手上拽着一把头发,立刻明白了几分,“你居然打扰我娘子休息?”“这、这是你娘子?”王子进哆哆嗦嗦的问道。“不错!她一直在这里好好的,偏偏你闯了进来打扰她!”“既然是你娘子,你就和她说说,不要纠缠小生了!”王子进边说边用手拼命的解缠在手上的头发。只是两只手都在发抖,折腾了半天那头发似乎是长在他手上一般,怎么弄也弄不下去。“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还没等他哭完,就觉得耳边一阵凉风拂过。王子进以为是女鬼显灵,吓得一下就抱头蹲在地上。这一蹲不要紧,紧接着只觉得头上“当”的一声,是金石之声,墙上还溅了火花出来。再一抬眼,一把板斧正砍在离自己的头颅仅几寸的墙上,深入寸许。王子进见了立刻就傻了眼,回头一看,那个黄大正在看着自己狞笑,一排黄黄的板牙,在夜色中看得清晰,简直就是如鬼一般的面孔。“所有打扰到我娘子的人都要死!”那黄大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说完又一板斧就朝王子进挥了过来。“哇!”王子进一闪身又躲开了,眼见这村汉已经神智不清醒,也不知绯绡到哪里去了,这种时候也不来帮他。两人正在斗室中搏斗时,院落里那锃亮的铜锁像是有人拿钥匙打开了一般,锁簧发出轻响,接着“啪”的一声就掉落在地上。院子里没有风,但是门却徐徐的开了。一只穿着绣鞋的脚踏了进来,绣花的红色群裾掠过门槛,那是新娘才会穿的喜服的群裾。但是屋子里的人全然没有发觉。“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干吗要取我性命啊?”王子进哀号着。“我娘子那么辛苦,晚上还要纺纱,所以打扰她的人都要死!”黄大说着更要有搏命之势。王子进见他似乎神智不清,急忙钻了个空子要冲出门外。哪想着手上的发丝还没有解下来,刚刚跑了几步就觉得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了他一把,把他拽了个跟头,接着是“哗哗啦啦”的一阵声响。王子进急忙回头一看,那柴草堆被他这么一拽居然塌了,里面一个尸骨歪歪斜斜的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几乎只剩白骨的尸体,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烂成条,但是隐约可见那是红色的布料,正是一个穿着喜服的尸体。而那骷髅上头上的发丝,有几缕正缠在王子进的手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窝,直直的望着王子进的方向。似乎在求救,又似乎有满腔怨恨。王子进坐在地上,见了这骷髅,不由吓得傻了,慢慢的往外移去,拼命的摇头,“不,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那黄大见尸骨露了出来,一把扔了斧子,几步过去把那尸骨扶正坐好,又爱怜的捋了捋它的头发,柔声道:“娘子,娘子,是我不好,可是摔痛你了?”一张脸上挂满柔情蜜意,配着凶恶的五官,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毛骨悚然。王子进见他扔了斧子,急忙一把捡起来,手一挥就剁断了缠在手上的头发,急忙拎着斧子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去。才跑了没有两步,他又面色惊恐,一点一点的退了回来。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似乎从水中捞起来一般。他的面前,正有一个女人,穿着新娘的嫁衣,用徐徐的脚步往前走着,那个女人面色苍白,嘴画得分外的红,似乎刚刚从花轿上走下来的一般。她慢慢的走着,头发披散着,面无表情,在夜色里像是凝固了一副可怕的画,夜是背景,红是底色,泛着幽怨的鬼气。10、王子进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终于一脚绊在门槛上,一屁股又坐在了柴房的门边。那个女人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拎着裙角,迈过了柴房的门槛,直接朝着那副骷髅去了。只见她缓缓的蹲下,似乎在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一样仔细的打量着那具尸骨,脸上全是惋惜的表情。“我生前是那么美啊,没有想到只有五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说罢轻笑一声,“人说红颜最易老,真是不错,真是不错!”黄大也看到那个女人,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娘子,娘子,你回来了?”说罢声音竟带呜咽,“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一定会回来!”“夫君!”那女子缓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这世间的事,不是你喜欢就可以的!”“娘子,娘子,你还要抛弃我吗?”“我结婚那天就已经自缢而死,哪想到我作鬼你还不放过我,让我暴尸了五年!”“娘子,娘子,我错了,娘子!”那黄大立刻磕头如捣蒜,“你说我要怎么做,只要你回来,怎么样都可以!”那女子却轻笑一声,“水倒在地上又怎么可能再收回去?话说出来又如何能吞回去?”说罢,顿了一段,“同样,人死了又怎么能复活呢?”黄大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人,似乎在努力的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在反复的咀嚼着这话。只听那女子道:“谢了的花要它留在枝头是不可能的,同样,人死了也是如此!你又何必为了那些谢了的花,那些死了的人,赔上自己的幸福与快乐?”黄大喃喃念道:“谢了的花?死了的人?”似乎在思索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爱何其深?恨何其深?这世上的事,一旦执着就会陷入魔障!”“爱何其深?恨何其深?”黄大又重复了一遍,似乎要急于把这话参透。外面依旧是圆月清风,王子进见那两人全情说话,急忙悄悄的爬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刚刚走到大门,就看到一个人白衣如雪,正站在门外。王子进见了这人,不由浑身虚软,一下安心下来,哭丧着脸道:“绯绡啊,绯绡,吓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啊?”绯绡见他受惊不小,急忙安慰他,“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设了个法术,把黄大妻子的亡魂招了出来,希望能解脱这人的心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