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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转过身,听到没有?磨磨蹭蹭,小心老子踹死你!」全哥用手推了陈明一下。面前的身子听话地缓缓转了过来,入目是一张血污污的脸和一双幽深的黑瞳,还有一把稳稳抵在他前额的枪。全哥变了脸色,冷汗潺潺而下:「老……老大,兄弟冒犯,有话好好说。」眼睛向上翻,瞪着额上黑漆漆的枪口。「你刚刚说,找的那个姓什么?」黑暗中的人缓缓地,极为认真地沉声问。「好像是姓……姓陈?」「好像?」眸中反射出危险的光芒。「不不,确定。」全哥在枪口下迅速回忆,脸上的肥rou抽动着:「我确定,是姓陈,耳东陈。」黑暗中的男人瞬间失神,冷冷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对,对,离尉已经死了。他也知道自己找的是个冒牌货。」看向颤抖的全哥,轻声说:「对不起,兄弟,你的钱和道上的位子是要用命换的。我绝不能让他抓回去。」他压下扳机,指头一动,疼得打颤。全哥忽然面容扭曲,无声无息滑倒在地上。枪声尚未响起,陈明惊讶地低头,看见全哥后背上插着一根细长漆黑的箭,红色的血从旁边逸出来,染透花色上衣。他抬头,一张化妆得精致媚人的漂亮脸蛋跳进眼帘。「这是表哥送的,当年……」梅花用小指惬意地勾着手里如同小孩玩具大小的金属弓,用风尘女子常见的懒洋洋步调走到陈明面前,抛他一个媚眼:「亲我一个,我帮你逃走。」陈明愣了愣。「啧啧,你这样子,不是周老大修理的吧?」梅花弯着腰放肆地笑起来,眯着眼上下打量:「别怕,这是我梅花姐的地盘呢,跟我来。」拽过陈明的衣领,疼得陈明眉头紧皱。他不知道梅花力气这么大,看她当日一屁股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模样,真瞧不出她还能杀人不眨眼。手上无力,梅花轻易就夺了他的枪,见他似乎真的伤得重,索性用肩膀撑着他转进一道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虽然没有灯光,梅花却轻车熟路,左穿右拐,在一个小门停下,穿著高跟鞋的脚一伸,虚掩的门被「吱呀」一声踢开。「我不是你表哥。」他扶着梅花的肩,不肯跨进门。「呸,你哪块rou象我表哥?」梅花哼了哼,把他粗鲁地拽进门,再往房间一张尚算干净的床上狠狠一放。陈明被这么一撞,肋骨疼得发狠,拼命咬着牙,翻身爬起来,别过脸不吭一声。梅花开了灯,仔细打量他一会,忽然叹气:「我错了,还真有那么一点象。喂,你给我好好呆着别动。」她出了房门,在客厅里乒乒乓乓地翻东西,不一会,拿着一堆东西进来,纱布、药水、剪刀应有尽有。「躺下,扎一扎。」梅花把东西哗啦往床上一放,叉着腰命令。陈明沉默着,抬头看看梅花,平静地说:「你这样做,周扬不会放过你。」「废话!」梅花朝他娇喝一声,似笑非笑地问:「你是要自己躺下去,还是要梅花jiejie把你剥干净了象猪一样绑起来包扎?告诉你,我的擒拿手可是跟表哥学的。」大有母老虎发威的气势。又是离尉。陈明听到「表哥」两个字,象被人往心上捅了一刀似的,疼一疼过后,反倒麻木了似的。他确实急需治疗,也不作声,默然躺下。梅花哼了一声,撩起衣袖在床边坐下。这时才看清离尉的伤,连她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骂道:「你当自己铁打的,伤成这样还到处窜?」端来温热的水帮他擦拭,又跑到客厅另拿了几乎整整一箱子的各种西药针剂。「幸亏我这小窝是以防不测用的,药备得又多又好,不然还真要把你送医院去。」梅花一边蹙眉,一边帮他挑逃跑途中不小心扎进伤口的刺,口里咬牙切齿地数落:「男人都不是东西,真是狠得下心,下这样的毒手。」见他微微抽搐,放轻了声音问:「疼吗?要不要帮你打一针吗啡?」陈明淌了一额冷汗,别过头,把脸紧紧挨在床单上,一声不吭。「还说你们不象,两个都这么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梅花恼火地哼哼:「活该,疼死你才好。」话虽这么说,下手却更加轻了。包扎好后,陈明才稍微好受一点,眼皮底下忽然冒出一杯温热的茶,他沉默着接了过去,低头啜一口:「谢谢。」「噗……」梅花见陈明抬眼看他,笑着摇手:「你别多心,我只是忽然听见你这张和表哥一模一样的嘴说谢谢,觉得不可思议。唉,大家都昏了头啦,早该看出来。虽然脸蛋一样,可一只是纯情小鹿,一只是疯狂狮子王。」她挨过去,用香肩轻撞陈明:「你信不信,我早觉得不对劲,那天坐你大腿上,你整个就吓僵了。要是表哥,能那个表现?」陈明黑得发亮的眸子看着她,忽然问:「为什么救我?」「出门忽然见到,手一抬,箭就射出去了。」梅花自己也愣了愣,露出一点困惑,沉吟一会,幽幽地说:「你知道吗,表哥死得很惨,有录像……」浑身蓦然一紧,四面的电视墙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血花四溅,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那一直执拗的眼神……陈明沉沉说:「我知道。」捧着杯的手微微颤抖。梅花叹气:「有时候你一点也不象他,但有时候,真象得不得了。」不象。怎么会象?离尉死了,周扬深爱的离尉,死了。在铁棍底下,昂着头,临死也没有求一声饶。多好,他活得灿烂,死得壮烈。有情人,有meimei,有兄弟,还有一只母老虎似的表妹。为了这么一个人,另一个人失去一切。陈明漆黑的眸子痛苦地闭上。光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痛苦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没人觉得这不公平。虽然有人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爱情,失去了过去将来家人朋友,失去了一切……没人觉得不公平。「周大哥看了那些,差不多快疯了。你偏偏这个时候跑掉。」梅花带着愁容:「真担心你被抓回去,会被活活打死。」陈明淡淡说:「谢谢你关心。我累了,要睡一觉。我不想连累你,明天早上我会离开。」他不怕被打死。他只是受不了不死不活;受不了周扬对着他含情脉脉塞给他不属于陈明的温柔;受不了快死掉的心不时接受那么一点点施舍,重新活过来一点,然后吊在半空中永远受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