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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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回来时,符申已经将他那边那位被催眠后略显随意倒在床上的女子位置摆正,并且也点住了她的睡xue。他们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杨善走窗户进屋后便径直躺坐在那把躺椅上,他双手枕在脑后,悠悠舒了口气后望着天花板,径直开口道:“我那边那位姑娘所透露的答案也是绝情谷。你说,玄鹫这会是何意,试探么?但我们应该没有暴露的地方。” 符申正老老实实坐在圆凳上,听人这么说,他略一思索后问道:“那个姓羊的会认出你么?他与你相处那会儿,你是几岁?” 杨善犹豫了一下,阖眼轻叹:“……不到十岁吧,反正他在谷里待了好几年,然后是在发生那事前的几个月‘病故’的。已经十八年了,应当认不出吧。” 绝情谷被围剿时,杨善才十岁,而现在已经二十八了,小孩子到成人的变化通常都挺大,如此想来,应该确实是认不出了。符申点点头,注意力却已经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年龄上——才十岁的孩子,就要经历那些事情,何况那可是他挂在心尖的人,说不心疼就太假了。他小心翼翼瞄了对方一眼,温声接话道:“那就装傻,反正按我们的伪装设定来,该给什么反应就什么反应就好……比起这个,你,我是说,那个催眠术,你确实是会,这点已经毋庸置喙,那你也是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了吗?” 或许是提到了催眠,杨善睁了眼,侧过脑袋望他,“不,那会儿学的就是普通武功。这招唤作制心术,是那本奇书里的内容,我不是那时候学的。”他微妙顿了一顿,勾起嘴角轻笑起来,“如何,赤子山庄的催眠与这相比差远了吧,这可是能被外界的家伙称为邪功的秘法,符大侠可该小心才是,万万不能得罪我了。” 他话语里有自豪、一点小小的炫耀,也有一些属于魔教的自嘲,符申抿着唇起身,缓缓朝窗边走来,同时认真反驳道:“只是一门很少人掌握的武功罢了,邪不邪要看使用者的本心,与武功本身并无关系。”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杨善的视线随他而动,而后见他离近了便鼓了鼓嘴继续闭眼假寐,符申将手抚上他的脑袋,他愣了一下,在拍开与不拍开间犹豫,而对方的声音已经从头顶轻轻传了过来。 “所以你消失之后,是回谷去修炼奇书了,而这制心术就是三年间学会的。”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温和而又淡然的声音仿佛是担心将他惊扰,“‘想修习奇书中精髓,需得断情绝爱’,卷宗中是这么记载的,而那两年里,你从未痛过。” 好像给他透露的太多了,照这势头下去,大概所有事都能被推测出来了,杨善静静闭着眼没有动,符申也没打算非得让他亲口承认什么,只顺势轻揉了两下他的脑袋,随后便收了手想往自己的凳子回去,才方转身,就听对方淡淡道:“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正好趁着这会儿都歇一歇,睡一会儿吧。” 他转眸望去,那人已经放下手臂,身体微蜷,侧卧在躺椅上似乎真的准备入睡,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看起来暖洋洋的,确实是个睡觉的好位置。许是没听见他的回应,杨善睁了一只眼懒洋洋眤他,随后眼睛一闭又悠哉躺了回去。“你不会是想躺到床上去吧,人姑娘还在呢。我那个屋里也有一张躺椅,你去那儿睡好了。” 只想一块睡躺椅上的符申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随后学着杨善也翻窗出去了,留在原地的人轻轻叹了口气,翻着身找着舒服的姿势,开始短暂的休憩,不知不觉中便渐渐睡了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差不多睡醒了的杨善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他脑子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看见身边多出来的一张躺椅,愣了半晌才想起应该是隔壁屋那张,至于正躺在上边的符申——罢了,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把躺椅从隔壁搬过来睡这儿了。 杨善无奈刀了对方一眼,喊了句该起了便兀自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准备去唤醒那两名女子。本就只是浅眠,符申在听见对方起身的动静时便已经醒了,他坐在椅上,拉住那人的衣摆,杨善回头瞧他,他便直勾勾盯着他笑,随后轻声道:“还差一道伪装没有做好。” 衣衫被扯乱,反应过来的杨善忍了又忍,总算是没动手把这个不提前说清楚的家伙给揍到一边去。符申与他贴得极近,忙活完后退开一小步,满意看着自己的成果,那人全身衣服凌乱,有被抓扯过的褶皱,乌发在方才的小憩中也被睡得有些微乱,配合起来一看,大概足以让玄鹫会心一笑,明白这一个时辰里发生了多么精彩的云雨。 “其实严格一点的话,还得有些红印子……”他在杨善快要炸了的眼神里讪讪住了口,无辜一眨眼后改口继续道,“这个阿善你自己看着来,我怕拧疼了。” 语毕,他便宛若无事地再退后几步,拉开安全距离,然后开始原模原样地折腾起自己的衣裳来,待把衣服处理完毕,还得把多出来的躺椅搬回去,顺便把两边的床铺也都弄弄乱,一番捣腾后也差不多到了规定时间。 两人各自回了原本的屋子,杨善站在床前,将被那人扯开的衣领拢了拢,最后检查了一遍屋内情况后解开了床上女子的睡xue,对方逐渐清醒后朝他投来个暧昧而又满足的眼神,杨善回以一笑,确认她不用一起前去后便推门而出,找玄鹫复命。 符申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神色平静站在一旁,玄鹫则看上去满面春风,杨善行色匆匆,装作是慌忙赶到,拱手后也不待他发问,率先说出“绝情谷”三字,而后满面疑惑问道:“这不是之前早已被剿灭了的那个魔教吗,这些年来好像一直没消息了,倒是最近又有些冒头,不知您拿这个作为答案是何用意?” “对,就是指那个魔教,最近传出的消息是要重返武林、称霸天下吧,对此你怎么看?”玄鹫不答反问,杨善闻言略带惊异挑了挑眉,小心翼翼朝符申瞄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的一点头,这才似是下定决心般回道:“其实,就目标而言,称霸天下应该是所有江湖人的梦想,就是敢不敢说出口的区别,当初我俩兄弟愿意加入苍鹫,为的也无非是实现理想抱负,说直白些的话,也就是变强。” 玄鹫满意点了点头,乐道:“可以可以,我就喜欢说大实话的家伙,这次的成绩给你们算优秀好了,不过所谓房中术,自然是有秘术有讲究的,这本东西拿去好好研究,等有时间了,我来给你们讲一讲。” 他说着将两本书册朝两人抛去,见他们都精准接住了,便起身意欲离开,经过杨善身边时,他无意扫过对方一眼,随后却停下脚步,惊讶道:“你这腿上是怎么回事?” 腿上?杨善迟疑低头瞄了自已一下,他的衣衫在被符申扯乱后虽又被他自己理过,但为了可信度仍是保留了几分凌乱,其中的一只裤腿略有卷起,露出一小截小腿来,而腿部肌肤上仍残留着那天被虫咬留下的痕迹,淡粉的斑块虽然不痒,却一直没怎么消掉。正面看时有衣摆遮挡,不怎么明显,此时玄鹫走到了侧面,便很容易瞧见了。 杨善眨了眨眼,无奈回道:“啊,是进庄时被虫咬的,途中走过了不少郊野,所以……” “那可得尽快消掉,姑娘们不会喜欢这种痕迹,在咱们玄这儿,皮囊就是最直接的武器,可千万保护好了。”玄鹫了然点点头,兀自走了几步后似是又想起什么,漫不经心扬声道:“理想抱负这事儿不着急,听说过鸡犬升天么?放宽心好好干,这好事儿啊说不定很快就落到咱们头上了呢。” 两人默不作声,看似恭敬目送他走远,待那人影彻底消失后,符申沉声肃然:“会落下来的只有天谴。” 杨善瞄他一眼,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毕竟绝情谷就是实打实的魔教,若说天谴,那他们是怎么都逃不开的,但如今纠结这个没有意义,或者说正因为这种矛盾与纠结,才会造成现在这般微妙的局面。他叹了口气,暂时忽视这个问题,扬了扬那本书册,把符申的注意力拉回来,正色道:“他看起来是想试探?想知道能不能把苍鹫庄伪装成了绝情谷这事如实告知我们。” “毕竟他们实际想要达成的,是苍鹫庄称霸天下,如果只有领头的想干,底下成员都不认同,无法一心,那这事做起来的难度就很大了。估计那些值得信任的老成员都已经知道了吧,而等试探完我们这样的新人,也会找时机告知了。”符申说着倒是松了口气,起码不是因为发现他俩身份而做的局了。 “……那人的野心还真是够大,以前还觉得他闲云野鹤,真是走眼了。”杨善不甘嘀咕着,随后为了转移注意力,随手翻开了正好拿在手里的东西,整个人一愣后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符申瞧他反应不对,下意识紧张起来,而当视线落到书上后,他又想起方才那人说的“房中术”,登时了然失笑了出来。 “写了些什么能让你这么惊讶,让我看看呗。”他轻笑着打趣,几步凑上前就要探头去瞧书里的内容,杨善侧身抬起手臂把他挡开,低声呵道:“这哪是能大庭广众谈论的东西,回去再说!” 语毕他又反应过来不对,瞪了对方一眼愤愤反驳掉自己刚出口的话:“不对,这就不是能谈的事儿,你不是也有一本么,自己回屋去看就是了。” “但我俩现在住在同一个屋啊。”符申无辜眨眼。 “……那也各自看看就好,他不是还要讲呢吗,你不如留到那时候和他讨论去吧。”杨善咕哝着挥了挥手,端出一副要赶人的架势,但又自己率先迈步朝着两人的暂住地走,符申无辜“诶?”了一声,一边辩解着“和他有什么可讨论,这事情除了阿善我还能与谁说啊”,一边紧紧跟了上去。 当然最终,还是没能讨论成,符申回屋后翻了翻那玩意儿,发现内容已经不止是花样繁多能形容了,有些地方确实是不堪入目,光看插图,他都要以为是虐待了,这东西不是一般夫妇所能接受的,更不是常人所能想出来的,确实没必要与杨善聊,还不如说些别的逗逗他,能让人笑就好。 有了这么本东西作参考,等玄鹫来找他们时,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免不得紧张与警惕,而当跟着那人进入一间大屋进行所谓授课时,看见正坐在一旁的鬼面人,他们的警觉便更是拉满了—— “不用慌,义父是想评价我对玄字成员的训练情况与实际成果,你俩照常就好。”玄鹫轻松说着,将那本书拎了出来,他二人面面相觑,也不得不先跟着照做,难熬的理论知识课便就此拉开帷幕,好在这次除了如同私塾般上课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事了。结束后他们规规矩矩行礼道谢,终于可以逃离这让人不愿多待的地方,却听始终没有说话的鬼面人开了口。 “且慢,玄鹫啊,你手下这两人,暂时借老夫一用。”